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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蚌珠儿 作者:老草吃嫩牛

    至于为什么要找耿国公下手,自然是护帝六星守护帝星,谋逆之事自然先找六星下手才是正途。

    凶案有了结果,天下太平,于上于下这总算是有个交代了……

    至于真凶昀光,那又是谁?赵淳润怎么可能将他与赵淳熙的恩怨大白天下,这事儿,便只能再次推到前朝身上……

    那些祸乱的太监,当夜就一起处死,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年年尾,冯裳又骑着他家的老驴走在上京的石板路上,他去了一家当铺,用当铺赎出一个盒子抱在怀里回了家……

    出当铺的时候,一群鸽子飞在上京冬日的天空,冯裳看着天空,嘴巴里念叨了一个名字:“昀光!”

    天承十七年,昀光的遗书是那样写着:

    某顿首再拜,思赞足下:

    与君结识,此乃命定,老夫常想,人生种种,莫若如梦。

    想老夫出生寒微,家业艰辛,前朝净身入宫,得伴敬帝左右,伏先帝之恩,位至三品,总领从官,与闻政事。

    奈风雨无常,乡园多故,遭变之时,横被口语,本欲随驾,以报殊遇,岂意得全首领,委身外园,残喘于世。又闻太子遗世,幸宁心哉。

    事君犹事父与事天,父不可欺,天不可怨,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遥当年,燕王借密王之刀,图先君之命,又屠密王,盗得世人之义;又辱主我之命,以厚其德,再广寺兴佛,以彰其仁。临难苟免,非我本怀,偷生视息,更何所待,遂,重招旧部,广纳义士,击楫枕戈,佐我公子,复我家国,雪我旧耻。

    护帝六星,纵有前嫌,国公之案一白,定当同仇,此际,敌散我聚,敌明我暗,务速速根除,一为断敌手足,再可免除后患,诫身后诸公:毋贪瞬息之荣,须恪光复之志。

    承志之心,或为一己之愿,印信之物,藏于上京合安当铺,票据随附。此物本当交付太子,奈太子懦弱,不惜自残以明志。公若无力,尽可听任,自谋生路,从此雨萍风絮,微尘弱草,各无相干。平国公一事渐已败露,未几必寻踪而至,某以破败之残躯,负荷此事,以保万全,切勿心伤,此后多舛,且自保重。

    敬布腹心,伫闻明教,江天在望,延跂为劳,书不宣意。抆血布此,不能更言。

    某此生俯仰诸事,无愧于心,大事终了,是时候面圣了……

    知名不具。

    天承十七年,耿成走了,昀光走了,冯裳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回

    天承十八年春夏交接,桃子染了百日咳,一到晚上,咳个不停,那咳嗽声扯得顾昭心里撕心裂肺的难受,恨不能替孩子咳去。

    桃子是常嗮太阳,常见风的孩子,顾昭并未像古代的宝贝蛋儿一般在家里精心养育,他几乎把现代人能知道的所有育儿经验都拿来用了。

    奈何,一个小人长成大人,这其中的波折,艰难,是不能用语言来轻易描述的,以前常有一句话,叫生恩大还是养恩大,顾昭现在以个人的立场来说这个问题,这个就是,养恩比生恩大,时间越长,恩情越大。

    一个小儿自几月起,夜夜不得安眠,双足不落地,父母便如身上挂着一块肉到处走一般,最可怕的是,这块肉还要长大……

    桃子病的很重,顾昭本就清瘦,如此便又瘦了一圈去,他不是不信任那些奶娘,他只是认为人的每一天都应该跟自己最重要的人在一起,这样才最正确,不是说你有能力了,就将情感取了巧。

    住在躯壳里的心是不会骗你的。

    顾昭待桃子自然是万分精心,可桃子依旧生了病,最初只是小小的咳嗽……

    五六个太医来诊过了,说是得了风寒,一连好几天,甜的什么枇杷膏、雪梨汁吃下去没见效,顾昭又咬咬牙给娃灌了苦巴巴的药汤子,仍不见起色,眼见小桃子睡不好觉,吃不好饭,一天到晚咳得小脸通红,啼哭声渐渐暗哑下去,若是其它还好说,顾昭能感觉到他的心疼的直抽抽,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桃子这一咳便没完没了,从初春竟走到了夏末,到了后来竟是夜里低烧,来来回回折腾个没完。

    到了这个时候,顾昭已然全然不顾,他觉着这时候谁能帮帮孩子,就是给他一半家业他也是愿意的,孩子太受罪了。

    桃子的乳娘见孩子哭得实在心疼,郡王爷又急得没办法,便跟顾昭说:“我们乡下有这样的说法,若孩子不好养,带孩子找棵槐树认个干爹就能顺顺当当,长命百岁。不是奴婢多嘴,这小儿啊,生下来娇娇弱弱,本就难养,可偏偏咱家小世子以后又要抗这么大的家业……”

    可怜顾昭来自现代社会,啥玩意都懂,啥玩意儿都知道,偏偏现在他做了父母,竟什么批判意识也没了,俯视的角度也不见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奶娘讲的封建迷信的话,她竟听住了。

    “老话说得好,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平衡了,还要讲究个八字儿相合,郡王爷许是小王爷那里轻了一点,依着奴婢看……郡王爷赎罪!”

    奶娘忽然想起什么,顿时脸色刷白。

    顾昭看奶娘有些不敢说,毕竟,这个有关于神婆子,阴阳八卦什么的,到底是犯忌讳。

    他便笑笑道:“你也是为他好,疼他才说,没事儿,你说吧,恕你无罪!”

    奶娘犹豫了一下,又看着桃子可怜,她全家的前程可都压在小主子身上,再者,养到现在,那也是真有了感情,是真心疼。

    咬咬牙,奶娘便低声道:“我们乡下兴这个……因那槐树易种好活,又常常能长千百年,再者,人不好养,树可好种易活,认个槐爹也能骗骗……”

    奶娘指指上天,一脸神秘。

    顾昭这一刻,几乎是没有多想的,他立时便变成封建迷信的拥护者,马上追问细节道:“可有什么讲究?”

    奶娘见堂堂郡王爷都信了,便立时有了些成就感,此时她带着一丝可见的虚荣感道:“那能有啥?不难!也就是找村里识字儿的先生看看,跟着八字儿,算出天气时辰,到时候,寻上红布准备好祭品,到日子带着娃儿,寻有年纪的老槐,围了红布,献上祭品,认了槐爹,以后逢年节,生日都要去献祭……”

    顾昭连连点头,打发走奶娘之后,他正要寻人去找赵淳润问问,却不想,他家阿润竟在下朝的时候指了钦天监的常大人过来。

    直到此刻顾昭方觉悲哀,这古代,就是皇帝的孩子得了病,那也是虐的你不要不要的。

    床上的孩子又咳嗽了几声,顾昭过去低头看他,此时已然会冒几个字儿的桃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昭,这孩子精灵,他先看的是顾昭的手,见没有药碗,小脸上竟然泛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才多大?怎么这么聪明啊!怎么这么精灵啊!怎么这么可怜啊!

    顾昭哭笑不得,又是难过,又是心酸,想起上辈子小孩子一见白大褂就哭的景象,此时,白大褂换成药碗,药勺子效果竟然是一样的。

    为了哄桃子吃药,顾昭已然神经了,胡说八道不算,他这张云淡风轻的脸,已然能挤出六小龄童的绝技,竟是什么面皮都不要了。

    却说常大人早在宫里听说了宁郡王府的事儿,说老实话,这钦天监人才多,干啥的都有。

    不过这位常大人却是做皇帝出行,大军出征,祭天这样的大事儿的。

    如今陛下忽然指他来,虽他心里不高兴,可到也没带出来,钦天监就是那么个芝麻绿豆儿的前程,五品顶了天了了,得了!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常大人到了宁郡王府,顾昭亲自接待了他,寒暄没几句,顾昭便很直接的说出奶娘的话。

    这位常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儿,心道,奶奶的,老子是算天气儿,算国事的,总算是你家有个章程,这不用担责任了。

    顾昭涎着脸跟这位常大人讲:“大人您一向做的是观天象,测天下的大事,本王这也是……急病乱投医,实在是没辙了……”

    常大人想,这位郡王爷并不像传闻那么可恶,至少这片爱子之心不虚,于是微笑着捋捋胡须道:“宁郡王言重,您一片爱子之心,加之小世子又是独苗儿,难免就慌了心神,老夫看来,这法子却也不错,其实上京周围有这个风俗时来已久,是早就有的法子。”

    顾昭顿时惊讶了,睁大了眼睛问道:“是么?这样啊!”

    常大人笑笑,又摸摸胡须道:“不止槐爹,小臣老家那边还有认石爹,土地爹的,这法子时来已久,想是顶用的,不然也不会传承了这么些年……”

    顾昭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连连点头,确信无疑,他已然开始自己骗自己了。

    常大人继续道:“槐,树之寿者也,时有千百年之材,且‘槐’与‘魁’相近,兼有举仕夺魁之吉,有如长处,世人依之傍之效之,甚尔认槐为父之事,亦有情由。”

    顾昭听得连连点头,只问:“这认父之礼,可有讲究?”

    常大人道:“自然是有的,劳烦王爷取小世子八字来与下官看看,看完,咱们再做打算。”

    顾昭忙命人回后堂取来。

    这位常大人看了一会便闭上了眼睛。

    顾昭此刻便想,嗯,这会子倒是有些街头算卦的风范了……

    常大人掐算一阵,提笔写:“上京松风河,西岸,出东门,向北二十里,有一株三百年老槐,那边方向与小世子八字互补……”

    常大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顾昭自己怕记错了,还命人详细的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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