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昨夜睡得太充足,也许是车上睡觉实在不太舒服,她很快也从睡眠中挣脱出来,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想喝口水,便伸手去拿水瓶……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猛地睁眼一看,车窗外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隐约间有树叶在夜风吹拂下闪动。
而车,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司机和随行的工作人员——不知所踪!
不是去江门山上等日出吗?那些人呢?
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一看……没有信号,连联系司机或者事务所都做不到!
江绮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再也顾不得别的,跳起来剧烈拍着靠椅大喊:“醒一醒!醒一醒!出事了!!”
她又去死命晃坐得近的几个人。那些被她晃醒的吵醒的,一开始还特别不满,睡眼惺忪地抱怨,等到江绮玉提醒她们现在的状况之后,却表现得比江绮玉更为恐慌,克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甚至有些听说过的已经意识到,这不是江门山,而是江门山之后的那片——死亡森林!
她们被孤零零地丢弃在这里!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到目的地了吗……”戴雨桐刚睁开眼的时候也有些缓不过神,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控制住局面。
有人近乎是猛地扑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哭丧着脸道:“雨桐你快看看!司机不见了!我们被丢到死亡森林了——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这番发言顿时引来一片害怕的抽气。
戴雨桐下意识地去看路溪。
自然也有人去叫路溪,但路溪惨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显就是指望不上的样子。
现在她心里比谁都乱。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真发生的时候,她看着窗外那片仿佛要将她吞噬干净的黑暗,仍是害怕得快要迈不动腿;车内吵吵嚷嚷的声音更是像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她脑中炸响,将她的神智炸得一干二净,伴随着让所有人陷入恐慌中的愧疚与后悔,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把自己往椅子上缩。
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说了声:“你不是ter吗,在这个时候装聋作哑,算什么ter?!”
路溪的脸白得更厉害,垂在一侧的手掌握紧了,修得十分圆润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她稍稍清醒了些,终于回神看到车厢内有人崩溃大哭有人大吵大嚷有人愤怒谩骂……
她的灵魂正慢慢剥离,冷眼看着这一场狂魔乱舞。
又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就是她苦心经营为之付出一切的团!
路溪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责怪不争气的团还是在责怪无能为力的自己,她只知道哪怕是Bloom销量跌破新低或者是被媒体报道了负面新闻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退团……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即便知道是罪恶即便知道是对之前付出的努力的颠覆,仍像被牢牢钉在心里一样,就算拔走了也会留下深深的痕迹。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只手覆上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温暖隔着皮肤渗入她的身体,很浅,却不容忽略。
“你不能成为第一个被打败的人啊,”季宁宁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笑容宽和又无奈,“说好了要一起克服,不是吗?”
其他人听着,还以为季宁宁只是在鼓励路溪。
只有路溪知道,季宁宁在提醒她最开始的计划,她们约好了要用困境促进团队之间的友谊。
那么作为发起人的她怎么能够率先丧气呢。
说好的促进友谊……
就像……
现在这样。
季宁宁握着她的手,让她的心都温暖起来。
“大家都静一静。”季宁宁拉着路溪站了起来。在闹成一团的车厢内,她气度沉静,不慌不忙,着实令人侧目。
不知道是被她吓到,还是被她感染到,小姑娘们慢慢闭了嘴,睁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张皇的,恐惧的,更多还是希冀的。
她们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便将全部的指望放在了季宁宁身上。她看上去那么冷静,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即便是季宁宁,这个时候也成为了她们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唯一的一片绿洲。
第18章
“都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季宁宁发号施令。
大多数人原本慌得六神无主,此刻听到了季宁宁的声音,条件反射就是服从。有几个反应过来,觉得凭什么听季宁宁说话的,被季宁宁狠狠一瞪后也乖巧了,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一车人就像外出郊游的小学生,整整齐齐坐成一排排,仰着头紧紧盯着老师,等待她下达指令。
季宁宁清了清嗓子:“我们的原计划是在江门山顶拍摄日出,现在的情况却是来到了森林,司机不见了,没有信号也打不通电话,对吧?”在和大家确认过后,她又说,“既然我们原本就是要来江门山过夜的,水和食物也备齐了,现在改为在车厢内过一夜就是。收不到我们的讯息,又等不到我们回去,事务所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救援就行。”
毕竟路溪也没胆子真制造危险。
抛开突发导致的恐慌外,现在的情况实际并不是那么糟糕。车外环境再阴森森又怎么样,她们只要一直待在车厢内就会安安全全的。
甚至知情的事务所一定会在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赶来“救援”,然后宣布这只是一场演习,让大家照旧驱车前往去江门山。所以安全问题,季宁宁不太担心。
路溪心里其实也知道,只是她自己过不去那道坎而已。
“……事务所真的会找来吗?万一找不到怎么办?”有个小姑娘怯怯地提问。
“不会的,三十几个人一起失踪算是个大新闻,实在找不到事务所一定会报警,警察总能找到我们的。”戴雨桐说。
季宁宁补充:“而且我们现在还平安无事,只要过了今晚,就算等不来救援,天亮之后大家一起走出森林就是。”
她说着,指了指窗外隐约可见的连绵山脉:“你们看,江门山就在那里。”
这一下犹如在黑黢黢的狭窄房间中点亮了一盏明灯,所有人心底都燃起了希望。
她们怕的是突发的丢弃、潜藏的危机和幽暗的黑夜,可夜色终将褪去,待到破晓之后,她们只要顺着江门山的方向,就算是走也一定能够走回去。
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大家一起熬过今晚。
看到在场的人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季宁宁又拍手笑道:“好了,都安安心,肯定会没事的——”
“季宁宁!”
忽然有人叫着她的名字站了起来。
是一个叫龚紫的女孩。
季宁宁对Bloom中大多数人都毫无印象,龚紫就是其中一个。尤其是此刻的龚紫明显和平日的她大相径庭——车内微弱的灯光映着她仓皇到扭曲的脸,这不是善于在镜头前管理自己表情的偶像明星应该做到的。
可她却不管不顾地大喊:“宋忆文……宋忆文她不见了!”
刚才乱的不仅是场面,还有所有人的心,三十几人混在一起或哭或笑,自然没人注意到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