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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久的敌人 作者:半截白菜

    “这么欢乐啊?哈哈,先扶你小同学起来先……”杨天放开我的手,扶起一边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的郭晶,郭晶被扶起来后,低着嗓音道谢。

    这时,李秀跟张楚也过来了,李秀的脸色变得惊慌,抖着声音说,“杨天,把我妹妹还给我。”说着,伸手,用着像是从抢劫犯手中夺回东西的速度,将我拉回她身边,我不情愿地挣扎,李秀大力地压制着我的肩膀,就怕我跑回杨天身边。

    杨天见这情况,朝李秀挑挑眉,带着些许冷漠的笑,“好,还给你,李优妹妹,下回见。”随后,潇洒地转身,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我喊道,“杨天,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杨天顿了顿脚步,手伸上头顶挥一挥,“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心里一安,我知道他的店在哪里,不用千里,就可以相会,我扯开李秀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瞪了她一眼,不经意扫到张楚的眼神,他复杂地看着我,随后说道,“受伤了,我带你。”

    说罢,就去把单车牵过来,拍着后座,示意我坐上去。

    此时我才感觉到痛,手臂上的擦伤,钻入肉里的疼痛,我小心地坐上后座,张楚开始踩动单车,我不自觉地看向郭晶和李秀,李秀的表情是安心的,郭晶笑着朝我挥手,接着,她们就各自上了另外两个男孩的后座。

    我讨厌李秀看着杨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恐怖分子一样,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张楚对我说,“以后离杨天远一点。”说完,拍拍我的头,就跟着其他人走了。

    我紧紧地盯着他离开方向,狠狠地在心里说,你凭什么这样要求?

    身上的伤,在洗澡的时候最痛,我呲牙咧嘴地擦掉那些灰尘。

    妈妈拿了红色的药水给我擦,一边擦一边心疼地说,“出去玩怎么也不小心点……”

    这种疼,跟爸爸的皮鞭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拿起画笔,继续画画。

    晚上李秀穿着睡衣刚坐到床上,我对她说,“杨天是我的朋友,你不喜欢他没关系,但是你不能看不起他,你看不起他,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一直知道的,你就没真正把我当妹妹过。”

    像这种威胁式的说话,我总是用在李秀的身上,她的身子又冷不丁一抖,随后她带着哭腔说,“他是坏人,妹妹,你不要被他带坏了,我一直很用心地对待你,你怎么就不懂啊,他迟早是要被抓起来的。”

    我冷哼一声,懂,我为什么要懂……

    我不说话了,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

    ☆、第二十八章

    老天似乎印证李秀的话,在我们还有三天就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在家里偷听到爸爸说,杨天跟小霸王犯事被抓起来了,关在镇里的少管所,这件事情,在小小的常青镇传得沸沸扬扬。

    偷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正在画画,笔锋一个不小心,就将本子划破了,我盯着破掉的位置,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打湿纯白的本子,我的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到杨天时,他塞在我手里的东西,还有追着他出去那些穿着军装的警察,我的思绪很乱。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又拿了最后一名,季老师拿着铁尺,指着我,“给你补习你还能交白卷,你考试时到底在想什么?啊?丢脸死了,丢掉张楚的脸,也丢掉我的脸!出去,出去!下个学期我还带你,到时要是你再给我弄个白卷,我让你天天呆在我办公室里,面对我这张黑脸。”

    我从心里升起一阵深深的愧疚感,季老师对我是最好,其他老师知道我的成绩,都是一个白眼翻过,只有他这么用心,我低着头走出他的办公室,站在常青树底下,明媚的眼光将常青树照耀得发亮,那种耀眼夺目的色彩笼罩在我的眼前。

    我的眼泪,又滑下来,我想起杨天送我的裙子,还有那一串酸甜的糖葫芦。

    晚上的时候,我偷跑出去,到老头那里,点了一碗辣辣的螺蛳粉,老头似乎认出我了,他走过来放下一盘凉菜,“小妹妹,送你吃,杨小子最喜欢吃的凉菜,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好卖完了。”

    我低声地朝他说谢谢,他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笑着再拿一卷纸巾过来,“你放心用,纸巾不要钱的。”

    他也看出我想哭,我吃着辣得失去味觉的螺蛳粉,边吃边掉泪,一边用他的纸巾擦泪水,等我辣够了哭够了,我把钱压在没用完的纸巾下面,就跑回家了。

    回到家里,爸爸瞪着我,他今晚本来就想教训我的,我交了三张白卷,已经彻底触摸到他的底线了,我从跨入门内,他就瞪着我,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手,还好,没有黑色的皮鞭。

    “好啊你,知道我要教训你,所以偷跑出去,搞得这么晚才回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爸爸怒容满面地站起来,我看见他的双拳猛然握紧,我也瞪着他,冷笑着说,“想打就打,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李秀站在楼梯口,一脸担心地朝我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这种话,我全然当没看到,她害得我还不少吗?她诅咒杨天,我讨厌她……

    爸爸走近我的步子顿住,他看着我,眼里的失望和愤怒交织着,这时,妈妈正好回来,她一见我们的仗势,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拉住我的手,像老鹰护小鸡那样的姿势,“你又想打孩子?我不会让你打的!”

    我躲在妈妈的身后,看着爸爸的脸色又变了,我得意地朝爸爸笑,他看见我的表情,刚沉下去的怒气又翻起来,李秀赶紧走过来,拉住爸爸,跟爸爸说,“爸爸我们放假了,你不是说要让我们去报培训班么?我现在拿不定主意,爸爸你帮我看看。”说着,她就把爸爸拉开,我沉默地推开妈妈,走回房里。

    眼睛好肿……

    两个月的暑假随之而来,那是我最难熬的夏天,我经常跑去杨天的店门口,带着期待去,带着失望而归,冷冷清清的街道,冷冷冰冰的樱花飞情,再也看不见杨天的身影,那时镇里的少管所太远,我想去看他,却没有人带我去,我后来也听说了,杨天至少要关一年,那么我就有一年的时间,见不到那个经常解救我的男孩。

    成年后的我,踩着回忆的步伐往回望的时候,我感谢命运为我安排的旅程,因为它带了一个身穿黑衣,对我倾尽所有的杨天给我。

    他是黑色的骑士,即使他的羽翼是黑的,他的守护却比明媚的阳光更加深刻。

    爸爸让我报读培训班,他听从李秀的话,说给我报美术班,我一听李秀这么自作主张,死都不肯去参加,我还是一有空就跑到堂西街,在樱花飞情门口走一圈,不管多少失望,我总觉得,有去才会安心。

    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一个坐在樱花飞情门口的女人,她穿着碎花长裙,在门口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小心地靠近她,小心地问她,才得知她就是杨天的妈妈。

    认识杨天的妈妈纯属巧合,也或者是命运再一次的安排。

    我了解了杨天的身世……

    我从来没想过去知道别人的故事,我总是自哀自怜地躲在自己的世界,当我知道杨天的故事时,那种真正的,冷冰的疼痛,才真正地出现。

    杨天的爸爸□□了杨天的妈妈,迫不得已,杨天的妈妈才跟□□她的男人结婚,只是结婚不代表有幸福,杨天的爸爸吸毒,经常神志不清,从而暴打杨天和他妈妈,十岁之前的杨天,每天都过着被打的日子,身上的伤痕从来没有消失过。

    杨天十岁生日的时候,妈妈给他买了个小蛋糕,杨天很开心,他甜甜地吃着蛋糕,沉浸在甜蜜中的杨天,没有察觉到他身后走进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杨天的爸爸,他手里拿着刀,对着杨天就砍下去,妈妈尖叫地推开爸爸,刀子陷入了桌子上,杨天咬着的蛋糕,当场掉落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沾上泥土,杨天只能呆呆地看着爸爸再一次站起来,试图抬刀,对着杨天。

    阿姨说到这里的时候,捂住了脸,浑身不停地颤抖,我很快就称她为阿姨。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半大的小孩,他试图地拉住杨爸爸,那把刀,就这样砍下去,砍在拉住他的男孩脸上,鲜红的血喷洒出来,染红了男孩稚嫩的小脸。

    这个男孩,就是唐君。

    妈妈害怕地放声大哭,男孩直直地倒在地上,地上的泥土,染红了,杨天掉在地上的蛋糕,也染红了,这个时候的杨天,居然冷静地可怕,他走过去,抱住妈妈,轻声说,我们要报警,抓了这个男人!

    说完,小小的手,指着呆愣在原地,害怕地发抖的爸爸。

    杨天的爸爸听到报警两个字,提着滴血的刀跑出去,在路上,被一辆三轮车碾死了。

    说到这里,阿姨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复杂的光芒,她说,“他死了,他活该被三轮车碾死。我出去的时候,他血肉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甚至记不清,这个生活了十年的男人的脸。”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从此,杨天没了爸爸,他只有妈妈,他跟妈妈相依为命。

    而唐君,成了杨天最好的朋友,他脸上落下的疤痕,时刻提醒着杨天,这是你欠我的。

    纵使杨天厌恶毒品,他却不得不陪着唐君,涉及这个行业。

    唐君有野心,但是一个未成年孩子的野心,往往只能害了自己。

    杨天的妈妈说,杨天其实很爱学习的,他收藏了很多别人丢掉的书,从一年级到高年级不等,可是实在是没钱去读,杨天只能忍受这样的渴望,他是那么地坚强,却又那么地脆弱。

    这间樱花飞情,说得好听,是一间漫画店,实际,它就是一个交易场所。

    阿姨边说边哭,我一边消化阿姨说的话,一边哭,我甚至还不懂很多感受,我只知道杨天很惨很惨,我爸爸只是打我,可是杨天的爸爸却要砍死他,那时他才十岁,比我还小,我很怕痛,看见血就会晕眩,杨天却看见了满地的血,我想起小镇里,埋死人的时候,我偷偷跑去看,腐烂的脸上有着红色的血块,我看完就呕吐了一整天,可是杨天却那么坚强,他没有呕吐,他还很冷静地说要报警。

    阿姨很自责,她说她给不了杨天幸福,只是不停地让他走错路。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我也乱了,这个蓝色的天变成黑色的恶魔,张开黑色的翅膀,不停地笼罩住我。

    ☆、第二十九章

    我把阿姨送回家,走到杨天的家门口,我被他家里的破烂吓到了,房子是用铁皮做的,斜斜歪歪地挤在一堆铁皮房的中间,门口有很多木碎,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我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这样的地方,怎么住人?

    阿姨有些尴尬地对我说,“不好意思,房子比较破,但是还能住人。”她说着,很快语气又咽哽起来,我心慌地抱住她,“阿姨,没关系的,这个地方很好。”

    “你不嫌弃就好,你不嫌弃就好。”阿姨喃喃自语,边说边用脚踢开门口的木碎,“这些是我拿来做零工的,附近有大排挡,他们需要这些木块烧菜,所以我就帮忙砍砍木碎,赚点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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