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妄想怂恿彭英与宁樱为敌,彭英不是傻子,怎会任由胡氏挑拨,彭英那人有野心不假,但伤害宁樱之事她还没胆子做,彭英巴结讨好宁樱还来不及,怎敢在这当口得罪宁樱,要知道,她与谭慎平的亲事体面与否全看宁樱心情,惹宁樱不快,哪怕她是谭慎平明媒正娶的妻子,宁樱也能叫她进门的排场不如一个小妾。
审时度势,如何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对彭英那种精明市侩的人来说是天性,否则的话,彭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来青湖院见宁樱了。
“你见我何时操心过府里的事儿,半个月能回来吗?”宁樱担心他的安危,容妃的地位岿然不动,皇后都处于弱势,容妃再把六皇子除掉,五皇子的太子之位就定下了,容妃隐藏多年,说不准还藏了些谭慎衍没发现的势力。
六皇子出了事儿,不管谭慎衍如何力挽狂澜都没用了。
“你早先不是让福昌去办事了吗?可有消息传来?”福昌做什么事宁樱不得而知,金桂心仪福昌,对福昌的事情甚是在意,一段时间没见着福昌,金桂暗中问银桂被她听到了,她派人一问才知道福昌出门办事去了。
谭慎衍讶然,笑道,“你连这个都知道?有些眉目了,这次赈灾回来,京城的局势就明朗了,你不用提心吊胆,好好生孩子坐月子,我在家陪着你。”谭慎衍顿了顿,安抚她道,“不会出事的,容妃事情有眉目了,这次回来,容妃一党就能除掉了,你好好养身子,我让墨之常常过来。”
谭慎衍不怕自己出事,他怕有人对宁樱不利,他们的对手不只有容妃,还有深不可测的皇上,照理说,他和六皇子出京,六皇子的安慰系在他身上,皇上不该对付宁樱或者谭家让他分心,但圣心难测,如果皇上翻脸不认人,事情就糟糕了,这也是他把罗定留在京城的原因。
宁樱心知谭慎衍赈灾之事已经成了铁板铮铮的事实了,手抚着自己肚子,“半个月后你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好。”
谭慎衍答应她的事情向来说到办到,宁樱记得上元节放花灯之事,谭慎衍不远千里偷偷回京陪她,这次,宁樱选择相信他。
六皇子出行,陪同还有户部的人,三日后,皇后忽然生病不起,齐家上奏皇上怀疑有人毒害皇后,折子被皇上压下来了,奇怪的是朝野上下没什么事儿,平静得不同以往,宁樱心头涌上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半个月过去了,京城没有传来谭慎衍回京的消息,薛墨来府里诊脉时,宁樱向他打听,薛墨笑着劝她别忧心,语气波澜不惊,宁樱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认真看自己抄写的佛经,十五页了,谭慎衍离京当日,宁樱抄写佛经为他祈福,一天一页,如今都十五页了,谭慎衍却没了音信,踪迹也没了,福昌从谭慎衍走后就不住在府里,福荣他们跟着谭慎衍走了,只剩下罗定,宁樱问罗定,罗定摇头说不知。
宁樱抄写到二十页的时候,仍不见谭慎衍人影,倒是传出六皇子在中途遭刺客暗杀受伤之事,皇子被刺杀,该是大事,然而此事在朝堂没掀起一丝波澜,好似六皇子不过可有可无的人物,哪怕是皇上,对此事也三缄其口,和平日宠爱六皇子表现得大相径庭。
二十几年来,皇上宠爱六皇子乃众所周知的事儿,六皇子受伤,最该暴跳如雷的皇上无动于衷,宁樱派金桂出门打听谭慎衍的消息,金桂逛了一圈,回来摇头,关于六皇子赈灾之事,除了六皇子受伤,没有任何消息传开,金桂看宁樱着急,宽慰道,“夫人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不准明个儿世子爷就回来了。”
宁樱很想不当回事,可她忍不住思索里边的事,如果六皇子受伤是谭慎衍将计就计诱敌的计谋,为了不让她担心,离开前他会只言片语会提示一二,但是,谭慎衍只字不提,由此来看,六皇子受伤是真的了。
“你明日回宁府问问大少爷,他在户部可听说了什么事儿?”宁成昭在朝为官,说不准听到些内部的风声不一定。
这时候,宁樱就不得不感慨,朝中有人的重要性了,有些事情花钱也打听不到,尤其像这种隐秘事。
金桂称是应下,为了转移宁樱注意力,说起府里发生的趣事,其中一件就是彭英和谭慎平的亲事,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月就成亲了,谭慎平竟然反悔要退亲,气得胡氏晕过去了,方才彭英来府里探望胡氏,遇着谭慎平,二人开口吵了起来,谭慎平骂彭英癞□□想吃天鹅肉,彭英忍气吞声,娇滴滴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胡氏找人光明正大提的亲。
“奴婢觉得彭小姐是个厉害的,二爷咆哮好一阵,被她轻飘飘三两句就抵回来了,二爷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彭小姐却平静得很。”青竹院有谭慎衍的人,金桂像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再简单不过,被未来的丈夫指着鼻子骂,当众羞辱,换作其他女子早就义愤填膺,羞愧难挡了,彭英竟当个没事人似的,委实厉害。
宁樱一怔,想到近日彭英巴结她的劲儿,宁樱心里多少有些明白,有的人想嫁给托付终生的男子,有的人想嫁给男子背后的权势,彭英明显属于后者,谭慎平再怎么骂,彭英都不会理会,对彭英来说,她嫁进国公府是为了国公府的荣华,和谭慎平本人没多大关系。
“国公夫人怎么样了?”
胡氏没了白鹭,不如早先张扬,收敛了许多,当场晕过去,估计真的被气得狠了。
金桂小声道,“管家差人请大夫去了,不知怎么回事呢。”
胡氏和彭英关系不错,谭慎平不知哪根筋不对,处处和胡氏作对,彭英是胡氏看中的人,谭慎平的态度可想而知。
宁樱让金桂送些补品过去,她怀着身子就不去青竹院凑热闹了,金桂心领神会,青竹院的事情都是些糟心事,宁樱记挂谭慎衍,哪有心思放在青竹院。
金桂从青竹院出来,得知胡氏是真的被气着了,心里有些困惑,胡氏病了,谭富堂将谭慎平关在祠堂,不到成亲不能放出来,由此来看,青竹院能安生些时日了。
第二天,金桂回了宁府,回来时,如实转达了宁成昭的话,宁成昭说六皇子遭人刺杀受伤,谭慎衍带着六皇子不见踪影,皇上正派人寻找他们的下落。
宁成昭的言外之意,谭慎衍生死不明。
宁樱心烦意乱,在府里等消息什么都不能做于她来说无异于生病不吃药等死,宁樱不抄经了,把吴琅叫进府,让吴琅私底下找人打听谭慎衍的去处,她记得昆州地震,朝廷赈灾大臣前往昆州,和苟志清点好赈灾的物资后就离京了,一天都没有多留,算着日子,谭慎衍将物资运送到灾区,早该回来了才是。
宁樱让吴琅买几个手脚便利脑袋灵活的小厮,扮作商人去灾区找谭慎衍,不用和谭慎衍说话,确定谭慎衍没事儿就好,买回来的人一定是死契,差事办得好,回来一人打赏十两银子,在赏赐方面,宁樱有自己的考量,卖死契的人家多事穷途末路,没见过多少银子,她的赏赐太过丰厚,他们或许会以为背后有不轨的阴谋,犹犹豫豫不敢认真办事,太少的话,他们办事懒散提不起精神,一不留神给谭慎衍惹麻烦就糟糕了,两相权衡她才定了十两银子的赏赐。
宁樱还说了些细节,吴琅认真听着,寻找谭慎衍这事吴琅极为感兴趣,京城上上下下都在传赈灾之事,众说纷纭,茶水铺子一天到晚跟来了说书人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神乎其乎,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吴琅忍不住想查探番。
“夫人您放心,奴才会办好此事的。”铺子收益好,宁樱给了吴家一成的利润,吴琅和吴管事百般推辞,最后拗不过宁樱,只得收下了,吴琅感激宁樱,如果不是宁樱看中他们,随着宁国忠遭殃,宁府名下的庄子被充公,他们不知被遣散到哪儿去了呢,怎么可能有机会在京城站稳脚跟?
吴娘子耳提面命让他知足,吴管事也常常在他耳边念叨,让他务必忠心,莫生出不轨的心思,吴琅心里明白二老是怕他年轻不懂事,做出背叛宁樱的事情来,吴管事和吴娘子大年纪大了,如今守着茶水铺过日子,二人心满意足,知足者常乐,吴管事常教导他的。
“奴才买好人是来府里知会您,还是径直离京?”
买人的事情并非一蹴而就,许多人要相处后才知其品行,宁樱的这趟差事还算轻松,脑袋灵光不惹事应该就够了。
宁樱让金桂拿出两张银票递给吴琅,既然充当商人,行头就要有商人的样子,不能露出破绽,买衣服,置办一车货物得不少银子。
吴琅没伸手接,“夫人上回给的银票没花完呢,奴才见着世子爷可要说几句话?”
金桂回眸望着宁樱,见宁樱示意才抽回了手,银子,没给出去。
“不用,见着他人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别插手。”宁樱觉得谭慎衍可能不在灾区,一时半会她说不上来发生了什么。
吴琅点头应下,走出国公府的大门吴琅就找人伢子买人,挑了两个,又去东市买了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往里装了几袋子高粱,好几日才准备好,吴琅寻思着翌日清晨准备出发。
不成想,天不亮,京城传来灾区的情形,边境动荡,谭慎衍和六皇子去边关了,消息是边关的商人传出来的,说看见六皇子和谭慎衍在边关,来不及吃饭,吴琅匆匆忙进了国公府,谭慎衍有消息,他们去灾区,怕是找不到人了。
守门的是金桂与翠翠,吴琅与金桂说了来意,金桂拿不定主意,迟疑片刻,让吴琅先回去,宁樱记挂谭慎衍,身子清瘦许多,昨晚屋里的灯亮了整晚,估摸着时辰,宁樱刚睡下没多久,金桂舍不得打扰。
“你先回去,待会夫人醒了我让银桂去前院找你,再让夫人睡一会儿吧。”金桂小声和吴琅说了几句,示意吴琅先回去,她望着徐徐升起的太阳,瞅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进屋,唤醒宁樱,如实转达了吴琅的话。
宁樱捂着脑袋,天边鱼肚白了她才睡下,这会儿脑袋隐隐发疼,得知谭慎衍和六皇子去了边关,宁樱有片刻的怔忡,六皇子赈灾纯属为了名声,和谭慎衍前往边关,约莫边关出了大事,她揉了揉眉头,缓缓道,“和吴琅说不用去灾区了,让他留意京城的动静即可。”
走的时候,谭慎衍斩钉截铁的说是赈灾的,如今有人发现他的身影,估计过些时候就要回来了。
宁樱想的不差,下午就传出六皇子回京的消息,六皇子亲临灾区,贪官污吏不敢打赈灾物资的主意,赢得一片赞誉,不管怎么说,谭慎衍总算回京了,宁樱松了口气,换了身衣衫,去二门迎接谭慎衍,她心突突跳得厉害,举目眺望,迟迟不见谭慎衍影子。
金桂扶着宁樱,看她担忧得下巴冒出了痘痘,安慰道,“世子爷约莫进宫见皇上了,过些时候会回来的,您站了会儿,身子受不住,去旁边凉亭坐着等世子爷吧。”
宁樱侧目瞅了眼金桂,又低头瞅了瞅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计较一番,去了凉亭,两杯水下肚,门房仍没消息传来,宁樱坐立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前边传来声急促的男声,“世子爷回来了,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不远处的游廊下,一抹鹅黄色纱裙的女子快速而来,挥舞着手里的帕子,一遍遍重复,宁樱提着的心才算落地,谭慎衍消失,她觉得其中有事,心头极为不安,待银桂到了跟前,宁樱问道,“世子爷没受伤吧?”
银桂双手撑着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世子爷和福昌他们一起的,好好的,夫人你别担心。”
宁樱点头,抬着头,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片刻的功夫,男子藏青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宁樱眉头舒展,重重呼出口气。
谭慎衍站在走廊下,挺拔如松的身形在看清不远处的女子后顿了顿,身后福昌一行人会意,识趣的退后几步,近一个月不见,宁樱肚子大了许多,可人却清瘦不少,下巴尖了,面色有些发白,难掩憔悴之色,谭慎衍阔步上前,执起宁樱的手,蹙眉道,“让你担心了,怎瘦得这般厉害?”
宁樱摇头,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来,“瘦些才好呢,你可算回来了。”
小别胜新婚,谭慎衍和宁樱却没歪腻,谭慎衍大致说了外边的事儿,轻描淡写的聊了几句边关之事,“六皇子受伤,我担心大夫被容妃收买了,刘副将在边关,我提议六皇子去边关养伤,六皇子伤势缓和些后我们就回来了。”
宁樱扭头盯着他,六皇子身份尊贵,他跟着六皇子约莫遇着许多麻烦,人黑了不少,俊朗的脸上充斥着浓浓的戾气,她心里高兴,许多事儿不愿意刨根究底,对谭慎衍道,“平安回来就好,这些日子,朝堂风平浪静,不太像容妃的作风,你和六皇子没有消息,我以为你俩遇害了。”
“别怕,没事的。”谭慎衍牵着她,回到屋里,叫金桂银桂问话,得知宁樱夜不能寐,谭慎衍眼底闪过沉痛之色,去边关乃事出有因,但是却让他查清楚了一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上辈子杀害他的仇人,对宁樱下毒的人,都浮出水面了......
谭慎衍说了许多赈灾的事情,容妃这些年果然费尽心思为五皇子谋划太子之位,他以为,一个宫女再会算计经营,不过尔尔,容妃的事情,让他对女子有了新的看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容妃只手遮天,若不是他及早提防,重生一世又如何,他和宁樱估计仍然免不了被谋害。
望着谭慎衍,宁樱觉得他欲言又止,好似许多话没有说,她没有细问,聊起了轻松的话题,“小太医说孩子在肚子里长得好。”
谭慎衍微微一笑,“可是你却瘦了,待他生下来,我再与他算账。”
“你与他算什么,我瘦还不是担心你,估计都影响他了,他找你算账才是。”谭慎衍回来,心里积压的大石没了,宁樱语气轻快不少。
谭慎衍不禁笑得开怀,不以为然道,“我是他老子,他敢?”
宁樱噗嗤声,嘀咕了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谭慎衍扬唇微笑,四目相对,俱好笑不已。
夫妻里许久没见,跟寻常谭慎衍下衙门回来的相处差不多,有谭慎衍在,早早的宁樱就睡下了,谭慎衍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待窗外的月亮隐去光华,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地,他没有出门,依着平日的经验,摸索着走向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事情,不知如何开口和宁樱说,说了,宁樱难以抉择,于宁樱而言,和黄氏去蜀州庄子不是悲剧,真正的悲剧是从黄氏病重开始的,黄氏病重,黄氏身边的秋水死了,她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紧接着,她也生了病,掉发,咳血,如花似玉的一个人,长久缠绵并他,年纪轻轻就丧了命,重来一世,差点就重蹈了覆辙。
若她知晓,一切都是那个人所为,往后,她该如何面对,还有黄氏,黄氏性子刚烈,往后又该如何与他相处,头一回,谭慎衍遭遇了两难的境地,告诉宁樱和黄氏,宁府三房就乱了,不说的话,他觉得对宁樱不公平,如果有朝一日宁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真相,与他估计也会生分了,谭慎衍不想见着那样的局面。
屋里黑漆漆的,谭慎衍脑子清明,待院子里传来鸟叫,他才拉回思绪,望向床榻上熟睡的宁樱,动了动身子,起身走向窗前,掀开上边一层薄被,躺了下去,手握着宁樱小手,悠悠叹了口气,此事棘手,办不好,他恐会得罪许多人。
宁樱一觉睡到午时,宁樱睁开眼,发现谭慎衍睡在他身侧,她伸出手挠了挠谭慎衍手臂,肚子大了,她只能平躺着睡,起身的时候需要人扶,她直起脑袋,好奇道,“今日不用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