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旻带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明明是自己住了多年的房间，突然却冷寂的有点陌生。床上整整齐齐放着姜谨言这几天穿戴过的衣裙，首饰。衣裙下压着一张纸条。‘顺了你房里一只兔子玩偶，反正你有一房间，送我一个玩玩应该没事吧。另，很高兴认识过你这个朋友。乔总裁，祝你早日康复找到真正的女朋友。再见了～要幸福哦！’
乔旻把纸条捏进手心里，嘲讽的轻嗤。跟你说多少次了，你个小傻妞，乔总裁是我爷爷！再见是吗，那就再见吧！
半公里外，小傻妞姜谨言抱着一只兔子玩偶坐在空无一人的公车站。清晨的薄雾将路边茂密的冬青树林装点得如梦似幻，空阔的柏油马路蜿蜒的延伸到寂静的山上。苍翠的林间露出欧式建筑宏伟的尖顶，近的仿佛触手可得。
“都走了这么远，怎么你家主人的房子看起来还这么近。”姜谨言拉着兔子玩偶半垂的长耳朵。“你说你家主人现在是不是已经看到我的纸条了？”
兔子先生一身白衬衫、英伦风背带西装裤，架着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严肃又呆萌，始终保持着莫测的浅笑。
“笑什么笑？”姜谨言神经质的捏着兔子先生的笑脸。“不许学小乔，老是吊儿郎当的皮笑肉不笑。”
兔子先生：……
姜谨言揉着它的脸，发了一通神经，又狠狠把它搂进怀里，脸埋在它温暖的绒毛间。“兔子先生，谢谢你带我漫游仙境。”
一辆老旧的公车晃晃悠悠的开过来，姜谨言赶紧起身掏出交通卡，朝司机猛挥手。
公车向市区驶去，离冬青树林、欧式尖顶越来越远，颠簸着驶入高楼林立的水泥森林，随着晨雾散尽，路上行人车辆渐多，人声，铃声，喇叭声，汽车轰鸣声，噪杂的响成一片。路边的早点摊也热闹的摆开，热气腾腾的搁着包子、豆浆、煎饼……空气中弥漫着姜谨言熟悉的繁忙都市味道，庸俗，忙碌，平凡，一如她以前的每一天。
下了车，姜谨言在车站旁的肯德基买了三份新出的早餐，拎着山德士上校的塑料袋，快步拐进她家所在的老式小区。
杂草丛生的绿化带间，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撅着屁股在一棵树下不知在研究着什么。
“莎莎，你在这里干嘛呢？”
小女孩专注于她的研究。
“莎莎，莎莎。”连喊了几声，小姑娘依旧不理不睬的低着头。姜谨言上前一把拍在她屁股上。
“莎莎。”
小女孩慢悠悠的站起来，撩着自己的碎花小罩衣，低着头左晃右晃，口中喃喃自语。“蚯蚓，蚯蚓，蚯蚓……”一连串不停的重复着。
“哦，莎莎发现了一条大蚯蚓啊。好厉害啊。“姜谨言蹲下身子，捧着她的脸，夸张的说道。
小女孩终于有了一些反应，脸上露出一抹明亮的色彩，又说了句。“蚯蚓。”
“好了，我们莎莎早上发现了一条大蚯蚓，现在让大蚯蚓去劳动，我们回家吃肯德基，好吗。”
“肯德基，肯德基，肯德基……”又是一连串的重复。
姜谨言牵起莎莎的手来到自家楼前。按了半天门铃，听到戴伟的大声呼呵。“皮皮，快去开门。”
便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小胖子闻声哒哒的奔出来，一看到姜谨言立马兴奋的拉开门，拽着姜谨言的手。“姜阿姨，我跟你说，我今天跟奶奶去买了五个包子，五根油条，三袋豆浆，十根葱，一棵白菜，半个南瓜……”
“好好好，我知道了，皮皮真是能干。”
皮皮拉着姜谨言的手，自顾自继续说。“还有一袋盐，一瓶酱油，四颗橙子……”
戴伟端着一锅粥出来。“谨言你回来了，一起吃早饭吧。”见她牵着自己女儿。惊问。“莎莎又自己跑出去了？”
“嗯，还好就在门口绿化带没跑远，她现在好像自己会开门了，你们要注意把门锁好，小心她一个人跑出去。”
戴伟又急又怒的大声呵斥。“莎莎，让你呆在家里，我就拿个碗筷的时间，你又乱跑。”
莎莎充耳不闻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姜谨言把皮皮领到餐桌旁，抱起莎莎坐到她的粉红色宝宝椅上。
皮皮依旧喋喋不休的跟姜谨言汇报。“五个包子十块，五根油条七块五，三袋豆浆六块……”
“皮皮，你让姜阿姨先吃早饭。”皮皮的奶奶福婶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小姜你回来啦，这几天忙死了吧？累不累？”
“还行，多谢你和福伯照顾我妈和慎行。去了这么多天真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你不也经常照顾我们家皮皮，大家都是这个情况，再不抱团互相照应，这日子还怎么过哟。”
姜谨言发自内心道。“还是要多谢您。”
福婶不好意思。“哪那么多客气，快一起吃早饭吧。”
“我先上楼去看看我妈和慎行。”姜谨言把肯德基给莎莎和皮皮一人一份。
“那你给你妈带点粥上去。”福婶找来个乐扣乐扣的罐子，给姜谨言装了一大盒皮蛋粥，又塞给她两个包子。
“谢谢福婶。”姜谨言接过东西，出门上楼到了自家门口。摁了几遍门铃，她弟弟姜慎行姗姗来迟的开了门。一看是她回来了，格外高兴的隔着铁门伸手摸她的头表示欣喜。
“谨言，谨言。”
姜谨言纠正他。“知道了，慎行很开心是吗？慢慢一个字一个字说。”
姜慎行努力的一字一顿的说道。“谨言回来，慎行高兴。”
“说的很好。”姜谨言奖励的把手中肯德基递给他。“汉堡。”
姜慎行高兴的抢过去。“慎行喜欢吃汉堡。”
“别光顾着吃，快帮我把铁门打开。”
姜慎行打开门，欢天喜地的把她迎进屋里。
第22章 大人物
“谨言，你回来啦？”屋里响起母亲的轻唤。
姜谨言脱了外套，洗过手，坐到床前喂母亲喝粥。姜妈妈一年前中风偏瘫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妈，你这几天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麻烦福伯和福婶了，你记得好好谢谢他们，他们老俩口年纪这么大了，要照顾皮皮，还要照顾我们。”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前不久兼职赚了点钱，回头给福婶他们买个和我们家一样的足浴盆你看好不好，我看福婶挺喜欢的。”
“行啊。这个泡脚的桶是不错，泡完从脚底一直暖到身上。”
“妈，你喜欢那晚上我再帮你泡。”
“还真是好多天没泡过了。”姜妈妈眉开眼笑的喝完了粥。
“我先换件衣服去上班。”姜谨言收拾起空碗，给母亲擦了把脸，又吩咐姜慎行。“慎行，你陪着妈，我今天得上班去，中午你还是去福婶家吃饭。”
姜慎行乖巧的搬了个凳子端端正正坐在姜妈妈床边。
姜谨言鼓励的摸摸他头，得到他一个回应的微笑。对自闭症患者，每一份与人的互动都实属不易。难得弟弟有这样自发性的微笑，姜谨言赶紧拉过他，轻碰了下他额头，用这个父亲生前常对他们做的亲昵动作，表示对这个回应的鼓励。“慎行做的很好，要对人微笑，要看着别人的眼睛。”
姜慎行笑得更灿烂了，年轻俊美的脸庞像天使般纯真而炫目。
姜谨言有点恍惚，他们是双胞胎，却长得并不很像，慎行更像母亲，五官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个子也是高而挺拔。而姜谨言则明显是两人中的劣质品，个子刚过一米六，相貌比起慎行远差一大截，时常被父亲笑称，是西湖边上垃圾桶里捡来的。可偏偏这么优秀的慎行却在智力上有所缺失。
姜谨言时常在想，难道真的是上天嫉妒他的完美，总要让美好的事物有那么一点缺憾。
姜谨言暗暗叹了口气，拎着兔子先生回到自己房间，将它安置在床头一角。孩子气的对着它自言自语。“乖小兔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虽然比不上你前主人的房间那么豪华，但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乖乖呆在家里陪妈妈和慎行哦。”
兔子先生依旧微笑看着她。
姜谨言伸出食指轻抚过它嘴角弯曲的弧度，脑中却瞬间浮现某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上弯的柔软双唇，以及那双唇带来的灼热温度。
手指被烫到似的突兀的缩回来。姜谨言赶紧甩掉脑中杂念，换了身衣服，拎起包下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