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夫人也有些不太乐意,勉强笑道:“女儿,你的心意妈妈知道了……”
“妈妈放心,我不会给您添乱的。”牧锦神色有些黯淡,但依然坚持。
牧夫人不忍让女儿难堪,只得点头同意了。
她身边的豪门太太们却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当然也有同情牧夫人的。因为她们可不会相信,区区五年时间,就能让一个粗俗的土包子练出一手好钢琴。
所以,当大厅里的黑色钢琴传来流畅的音乐声时,这些夫人小姐都愣住了。
不过,仔细辨认之后,她们的表情如释重负。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是不够婉转、不够悠扬、不够行云流水、不是顶级钢琴师弹奏的风格……
对于一个成年之后才学钢琴的女人来说,却是够了。
牧夫人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显得有些欣慰。看来,这个女儿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
“呵呵呵,我可不懂什么钢琴,不过牧小姐,不,路少夫人还是挺用功的。”刚才那位旗袍妇人又说话了,“……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女儿八岁的时候,就曾经弹钢琴给我庆祝生日呢。”说着,她吃吃的笑起来。
言下之意,牧锦的心意太简单幼稚了些。
小姐们暗笑。
牧夫人的脸色又变得僵硬。
这些话,认真弹着钢琴的牧锦并不知道,她微微扬起修长的脖颈,随着音乐声缓缓摆动。尽管她的钢琴还不成熟,但她依然享受这种音乐氛围。
就在钢琴曲快要结束的时候,牧锦的眼神不小心瞟到,在三楼的栏杆边,一对男女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到这两人的一刻,牧锦方寸大乱,立刻弹错了一个音。
接着,她分明听见,太太小姐们所在的区域里,嘤嘤嗡嗡的议论声变大了,夹杂着各种不客气的笑声。
牧锦用力咬唇,竭力平静自己的心境,坚持将整首曲子表演完毕。
大厅里只有稀稀疏疏的掌声,来自一些真正的老绅士和几位心态平和的夫人小姐。
牧锦站起,匆匆鞠了一躬,抬头一瞧,那对男女的身影相拥着离开了栏杆。她想了想,往楼梯走去。
中途遇见了几个以前认识的人,善意地跟她打着招呼。
两位青年男子站在楼梯旁,正在聊着什么收购案。其中一位面容十分英俊,却嫌弃地看向她,“哟,是表妹呀,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出去那么久,就学会了刚才那种半吊子的钢琴么?”
这人是牧锦的表哥,从她回到牧家就跟她不对盘,牧锦无心与他纠缠,只轻轻点头,也不叫表哥,只唤:“裴少。”
裴表哥哼了一声。
另一位身材稍高,见到牧锦,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打个招呼。他有一双深邃的凤眸,剑眉高鼻,黑发如夜,面容俊朗。
“顾少。”牧锦点点头。
这位顾少看着她上楼的背影,似想到什么,仰头望了望楼上,蹙起了剑眉。
第2章 情知起2
牧锦在三楼的大露台边看见了那对男女,但是他们交谈的内容,却令她停下了脚步。
女人娇柔地哭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已经30岁了,你看看这个圈子里,还有哪个女人这个年龄还不结婚?你要我等你,我怎么等……”
男人安慰着她,“你放心,牧锦已经回来了,我会跟她提离婚的事情,只要我离婚了,一定马上就娶你。”
“你算了吧。”那女子的声音十分娇嗲,“你跟她离婚,那么路家和牧家的合作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手吗?爸爸妈妈,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男人隐隐愤怒,“当年我明明爱的是你,他们却不顾我的意愿,拿该死的血缘关系论来逼迫我,非要我娶那个粗俗的女人!后来呢,你不是依然在牧家住着,牧先生和牧夫人不是一样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吗?如果我娶的是你,牧家和路家当然能够照旧合作,有什么不同?”
“嘤嘤嘤……”女人啜泣着,“仕铭……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其实裴御东已经跟我表示过,让我跟了他,可是,我、我不愿意。”
男人大怒,“他是你表哥,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跟他又不是真的表兄妹……”女人的声音显得很落寞,“要是他愿意给我一个名分,我又为什么不能答应。”
男人呼哧呼哧喘气。
两人都停了一阵,然后仿佛传来了吸水的声音,像是在接吻。
站在门边偷听的牧锦觉得尴尬又愤怒。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丈夫路仕铭,一个是窃取她身份25年的牧家假小姐。
这女人叫魏熙然,原名是牧熙然,在牧锦回归之后,才改回了原来的姓。她真实的个性暴虐又凶悍。很多年前,牧锦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曾经在餐馆里做服务员,那时就吃过她的亏。
然而,魏熙然在男人面前,却是做戏的一把好手,大方又优雅,是许多豪门少爷口中,娇弱的白月光与温柔的水莲花的化身。
她最擅长的是跟这个暧昧不清,跟那个又有不能说的秘密。然而真论起来,却又没有真正与谁发生特殊关系,而是将每个男人都吊着玩。
原本她是应该嫁给路仕铭的,因为牧锦的回归,一切泡了汤。她哭哭啼啼不愿意回归属于她真实身份的贫民区,拼命讨好牧夫人,惹得牧夫人心软,同意她继续在牧家住下去。然后,她又与表哥裴御东沆瀣一气,给牧锦私下使了不少绊子。最终,让牧锦伤心离开这座城市出外求学。
牧锦早就看出路仕铭与魏熙然之间的肮脏关系了,她在外面想了许久,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成全他们,也是……放过自己。
不得不说,这对男女真是很会选择地方,今晚的来宾大都集中在一楼大厅里聊天,二楼也有给一些来宾准备的特殊区域,比如吸烟室、棋牌室、台球室等等,而三楼,就是比较静谧的区域了。
刚才在楼梯栏杆边状似亲密,吸引自己的注意,上来之后又“躲在”门口大敞的露台说话,真的没有“请君入瓮”的意思么?
牧锦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是这对男女的伎俩,却只能走入这个局中。
她还是想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
……
十分钟之后,牧宅后院的游泳池里传来“扑通”一声巨大的震响,有人从三楼阳台掉进了游泳池中。
由于是冬季,后院基本没人,通往后院的门也紧闭着,正厅里的人们正在跳舞,音乐声极大,竟然掩盖住了这声震响,因此也就无人知道后院的情况。
……牧锦掉到游泳池的那一瞬,几乎已经晕了。牧家大宅的层高在四米以上,一楼甚至是五米。她从三楼阳台摔下来,基本上等于从十米高左右掉下来,横着拍在水面上,后脑勺受到重力加速度和水面的双重冲击,当即头昏眼花,脑中嗡嗡作响。
冰凉刺骨的水包裹着她的娇躯,立刻将她激得微微清醒,顿时挣扎了起来。她有恐水症,小时在河里游泳差点被淹死,从那之后她根本不敢走到水池边,更别提游泳。
此刻,奆大的恐惧攫住她的心神,令她惊恐万状,而刚才被水面拍击又导致她浑身无力,根本没法拯救自己。
“救……命!”牧锦呛了好几口水,视线模糊了起来,渐渐下沉。
隔着一荡一荡的水面,她奇异般地看清楚了那对站在三楼阳台边的男女的脸色。
男人惊慌失措,女人相反倒比较镇定,指了指后院某处。
牧锦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知道,他们是不打算让人来救自己了。
她放弃了挣扎。
魏熙然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能够假借崴脚站不稳,将自己撞下阳台!
心中竟然在苦笑。早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陷阱,她绝对不会去找那对卑鄙无耻的家伙把话说清楚。
活在这世上,真是了无生趣。
突然间,水面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苍老声音远远在呼喊,“……小静?快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