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老爷也是对妹子灰了心,很是赞同的点头,道:“很是。”
章大太太嘴角微勾,笑的心满意足。
至此,章三不知情之情形之下,与娘家一桩极好的婚事儿就此断送。
再说沈家养胎的贝儿姑娘,因着吓了她亲娘亲爹亲哥亲侄子亲侄女亲——圣上叔一把,宫里赏赐流水一般往家里送来,长辈小辈平辈各色的补品堆到床前,吃的受了惊吓累的脸色白了一刻钟的沈世子妃,吃的满嘴流油,十来天下来,面色红润的简直要发光了。
贝儿立在水银镜前,掐着腰侧满手的阮肉,愤愤的问她男人,道:“我胖了,是不是?”
翟小胖怎么也是瘦了胖,胖了瘦,而后又胖回来的人呢,经验简直不能更丰富,尤其女人再受不得人说这个的,当下机灵无比的赔笑道:“哎哟,哪儿的话?不胖,不胖,这才刚刚好啊,以前你就是太瘦了,现下养了几日,气色好了许多,往日容貌是十分,如今得有十二分哟!简直不能再好。”
贝儿怀疑的瞧了眼胖脸嘟嘟的翟小胖,手里掂了掂,犹豫的开口,道:“真的?”
可她怎么觉得身上重了好些呢,一笑腰上都一颤一颤的。
说给翟小胖听,翟小胖一拍大腿,哎哟一声,乐呵呵的道:“哎哟,我的世子妃哟,你怀着孩子呢,能不重么?俩人的份儿都在你一人身上,怎么能跟往日一般,我给你说过瞎话没有?没有吧,你不胖,一点儿不胖,好看的那叫一个恰到好处,哎哟,不信我发誓啊!”
贝儿叫奉承的心情开怀不已,高兴了当下就把刚才的烦恼往脑后一抛,摸着仍旧平坦的肚子,忽的觉得有些饿了,便笑嘻嘻的翻找爱吃的补品去了。
翟小胖身后跟着,趁着前头那祖宗没瞧见,忙袖子一抹额头,擦了把汗,拍拍心口,哎哟,吓死人啦,要是这小祖宗哄不好,真发了誓,可是要命了哟!
回头不知要往庙里捐多少银子香火好赎罪呢!
翟小胖也是个神人,岳父家里,自在的跟他自个儿家一般,除却每日雷打不动的给岳父拍拍马屁,给岳母掐一束花儿插花瓶里,跟大舅子说说话,小辈们摸摸头,余下的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了。
谁让他岳母实在疼闺女儿,换着花样儿的做好吃的,看着家里堆放的小山一般吃食补品,他丈母娘手一挥,满府一个不落,都可劲儿吃。
低头瞅了瞅自个儿送了两指还觉颇紧的腰带,翟小胖吸气再吸气,脸都憋红了,腰上愣是一点儿没松些。
贝儿一边儿瞧着,快要笑死了,捂着肚子,笑嘻嘻道:“哎哟,别憋着了,小心背过气去,真是的,早干什么去了,跟你说了好吃些,你通不往心里去,现在这怪模怪样儿的作甚?可别招我笑了,仔细我肚子疼,定要揍你一顿。”
翟小胖哭丧着脸半晌,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转眼笑嘻嘻的往贝儿身边儿凑。
“我知你不舍得使劲儿的。”
贝儿嫌弃的闪了闪身子,脸上笑意浓浓,却是说道:“咱们住我娘家,我身子重,爹娘那里你多担待着些,咱们出来了,长辈们难免孤单,我瞧着今儿日头不错,你去挑几样像样的补品,给爹娘送去,顺便报了信儿,就说我跟孩子都好好的,过几日便回了。”
不说在家里拿现成的,倒不是说她小气不舍得,只是到底不合适,未免节外生枝,她还真不吝啬这几个银子。
暗暗叹了口气,到底是嫁了人,心思也不同了,往日里不当回事,如今却要细细思量,她这也算是长进了吧。
默默勾了勾唇角,却是催着一身懒肉的翟小胖出门去了。
贝儿眼瞅着人不见了,一扭头,冲着丫头道:“快去厨房看看鸡丝汤面好了没有,我饿了。”
丫头领命去了,还没出门,后头贝儿声音又追了句,“记得多放些醋,多放些啊!”
翟小胖出门时候还是旭日东升,本来贝儿想着,人回来至少也得擦着天黑了罢。
哪成想,汤面刚端上来,贝儿闻了闻,嫌弃不够酸,自个儿又浇了三勺醋,拿筷子拌了拌面,正挑起一筷头,往嘴里送,外头翟小胖气喘吁吁的跑进房里,满头大汗趴着桌子上吐舌头。
看的贝儿眉头皱起,看了眼还没吃进嘴里的面,满不乐意的道:“怎么了你这是?后头有狗撵你不成?”
翟小胖匆匆擦了把汗,嘻嘻的冲世子妃咧嘴笑了笑,而后两条黑黑的眉毛一耷拉,哭丧着脸,瘪嘴哭道:“世子妃啊,我姐你大姑子,叫人欺负了呀!欺负的可惨了呀~~!”
第185章 好戏将始
好好的心情,让翟小胖一声长嚎给惊的没了胃口。
贝儿可惜的看了眼银丝细密的汤面,默默的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抬眼懒懒的问道:“怎么了?叫哪个欺负了?大姐不是嫁到渝州了?回来了不成?”
翟小胖好容易喘匀了气儿,瞥眼看见桌上白瓷汤碗,不由讪讪一笑,忙端起碗,讨好的凑到贝儿嘴边儿,笑道:“这个,你先吃啊,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先吃,吃好了我叫了人进来,你听一听就知道了,省的我再学一嘴的,就更不清楚了。”
贝儿哼笑着瞥了翟小胖一眼,倒是顺从的张开嘴,由着小胖殷勤伺候着,吃了两碗的汤面,这才吁了口气。
吃饱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贝儿这才拉着翟小胖往外头花园子里走一走,权当消食儿了,路上大致听了一遍儿。转了一圈儿之后,寻个亭子坐着,翟小胖带了人来,夫妻俩坐着细细的听着回禀。
底下一个丫头看着二十来岁的模样儿,满面风霜,虽换了衣裳,到底掩不住眼中疲惫,一看就是长途跋涉,受了大罪的。
亭子里静悄悄的,翟小胖握着贝儿的手,听着底下丫头含着泪,却字字清晰的叙说,道:“……先头几年还挺好的,许家上下待郡主亲厚的很,家里女眷多是奉承,郡主好性儿,手里松的很,性子大方,有人看上了哪样首饰衣裳,郡主便送了去,等闲些个小玩意儿也就舒散出去,给了许家老小,这且不说……上回郡主怀了身子,还没察觉就流了胎,郡主哭了好些天,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奴婢那时也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郡主平日喜好安静,连吃食都精心的很,怎么就保不住……好歹这回是保住了,生了一对男孩儿,奴婢还抱了呢,可姑爷看着郡主娘儿三个一夜,过后就不对劲了,不是奴婢多心,一对男孩儿里却有一个不一样了。若是奴婢一人眼花也就罢了,可郡主看了,登时就慌了,也说有一个不对……不是先前那一个了,郡主急的找着姑爷哭,说孩子不对,姑爷却说,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儿,再者,家中门禁森严,再出不了错的,还说郡主是身子不爽利,多思多虑,叫大夫给郡主开了安神的药喝,可,可是……奴婢不敢欺瞒太子,一对双生儿当真有一个不是郡主生下来的那个,郡主生产时候,奴婢一直伺候左右,奴婢瞧的真真的,两个少爷,大的左臂腋下有颗小黑痣,小的右臂腋下有颗小黑痣……后来,奴婢又瞧了瞧,大的那个腋下再没什么黑痣的,当真是换了个人,世子明鉴,您要为郡主做主啊!”
贝儿眯起眼,靠在翟小胖软乎乎的肩膀上,便听翟小胖沉稳的声音,再没了嬉闹模样儿,只沉声问道:“郡主知道么?“
丫头捂着脸哭,深吸口气,回道:
“知道,当时奴婢瞧着稀奇,还指着郡主看了,郡主还笑了呢!这事儿就郡主并奴婢两人知晓。”
“奴婢越想越怕,吓得要死,可姑爷叫人熬药,还要亲自喂给郡主吃,郡主一日里有大半日都昏昏欲睡,奴婢心里怕的慌,只觉姑爷怪的很,许家也……怪的很,奴婢一咬牙,便偷偷换了药,寻着没人时候,趁着郡主清醒时候,偷偷跟郡主说了……郡主哭了一场,缓过神来,却是给奴婢塞了些碎银子银票子,命奴婢上京寻世子,只说请世子帮着寻回那个叫人换了的孩子。“翟小胖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丫头,半晌,问道:“你进京之事,还有谁知道?”
丫头忙摇摇头,道;“只郡主知晓,因着许家只当郡主有些魔怔,不当回事儿,姑爷行事诡异,郡主生了戒心,便寻了由头,道是奴婢伺候不力,撵了奴婢出府。奴婢特意绕了好几圈儿,这才躲开人悄悄跟着商队,进了京来。”
贝儿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这丫头倒是个有心计的!
还挺聪明!
暗暗捏了捏翟小胖的手心。
翟小胖挥挥手,脸色和缓了些,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好生歇一歇,郡主的事儿,我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丫头流着泪,满脸赶紧,磕了个响头,哭道:“多谢世子,恕奴婢逾越,郡主她——怕是撑不了多久的,奴婢实在担心,若是郡主……”
翟小胖点头,这倒是个忠心的,故而郑重道:“你是个忠心,且安心,郡主不会有事的。“最后一句,便是承诺了。
丫头自然明白,感激涕零的磕了头,满怀希望的退了下去。
眼看人没影儿了。贝儿直起身子,扭头望着翟小胖不再掩饰的黑沉的面色,叹了口气,道:“你打算怎么办?渝州离京城倒是不近,快马急行也得半个月才成。便是到了那儿……我记得,许家是渝州豪族,很有几分势力,这丫头一路躲躲藏藏,路上也得快一个月罢,真是有什么猫腻,许家尾巴怎么也能扫干净了?”
言外之意,现在去查,实在晚了些,被动的很!
翟小胖对着妻子,倒是露了个笑脸,只眼中阴沉丝毫不减,只道:“我去做什么?你也说了,那是许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渝州束手束脚的反倒不好,还是叫许家进京来罢,到了咱们的地盘,想要寻个缺口,倒是容易多了。”
贝儿点头,心中一动,忽的问道:
“你在哪儿见着的这丫头?爹娘可曾知晓?”
翟小胖摇了摇头,道:“爹娘还不知道,这丫头不知在王府门口猫了多久,等我出了门,才一下子扑上来求救……爹娘那里,我想着,现在不是跟他们说的好时机,大姐的事儿,越多人知道越是不好,娘若是知道了,情急之下,怕是会打草惊蛇,我先派人暗中查探一番,若是有几分把握,再跟爹私下说一声,叫他有个准备也就是了。”
贝儿道:“那你快些,大姐那里你派人看着些,能暗地里找到孩子,就先保护起来,我听丫头说的,大姐那许家姑爷很是不对劲儿,说不得其中就有些什么手脚,刚出生没几日的孩子正是娇贵时候,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不然大姐也就垮了。”
翟小胖面色沉重,赞同的点头,道:“很是。”
至于,如何让许家进京,两人并未多说,到了他们这样的地位,这样的事儿——哪家没有几个姻亲呢?尤其这姻亲也是朝廷中人,诱惑简直信手拈来,只要有野心,不怕不动心……
只是到底挂念生产不久的大姑姐,贝儿便催了几回,具体事宜,都是由翟小胖外头走动,故连着好几日,贝儿睁眼后闭眼前,都见不得胖子肉肉的身影。
巴咂着嘴,啧啧,还真是,整日见着不显,这猛然不见几日,倒还真是快想念的哟!
因着很是感性的思念了一把几日不见得胖相公,直到这日夜里,一睁眼见着身边儿躺着的人,听着震天响的呼噜,贝儿二话不说,抬手过去,两个指甲盖一掐——
哎哟!
翟小胖惨嚎一声,捂着手臂,猛然坐起,眼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