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提醒他:“但别演得太过了,他们知道你和关佟不亲密。”
“我当然知道分寸。”郗长林笑了笑。
“是是是,郗影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你不能演的。”
贺迟一边给对面的人夹菜,一边毫不走心地恭维,没想到竟被反驳了。
郗长林:“不,还真有。”
贺迟略显惊讶:“什么角色?”
郗长林说得认真:“路边的一条狗。”
贺迟:“……”他没好气噗嗤一声笑,随后叉起一块花椰菜塞进郗长林嘴里。
如贺迟的预计,关家两兄弟来得准时。
郗长林脸上仍带着拍戏时的妆,面色惨白如金纸,眼眶深深凹陷,听闻他们的来意后,他一副初听此消息的震惊模样,手指死死捏紧银勺,手臂震颤。
关植被郗长林的表情震慑,一时之间竟分不出真假,他手抬了抬,想拍拍郗长林肩膀,但半途垂落,声音低沉中透出哀伤:“爸爸他……你要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
青年无声垂下眼眸,许久后,说:“我会准备好的。”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医院吗?孙导这边,我去跟他解释。”关植又道。
郗长林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说完,他起身收拾好自己面前的餐盒,大步跨向立在墙边的垃圾桶。
贺迟亦站起来,将桌上残局交给Emi,转身去找郗长林。
郗长林拿着剧本回到拍摄现场那个角落里,坐到堆积如山的垃圾食品包装袋与可乐瓶、啤酒瓶旁,就着幽暗的光线,一页又一页看过去。
等休息时间过去,各部门工作人员准备完毕,场记板打响时,郗长林掀起眼皮,所流露出的情绪和白天时完全不同。
更加深沉,更加阴暗,更加痛苦。更甚至的,他的效率变得比昨天还高,整个人完全融入了所要饰演的角色,好似灵魂被捆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通通都是由字里行间中的那个人演绎而出的。
他是不是被穿了?
在旁围观的不知真相的工作人员内心冒出这样的疑惑,而知晓背后原因的那些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孙导提前喊了收工,编剧亲自给郗长林送了一瓶水,某位打光师则掏出手机,向某个备注不详的号码发了一条描述郗长林今晚拍戏状态的短信。
这一夜过得很快,凌晨,第一人民医院向关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翌日清晨七点,郗长林准时抵达片场,开始了一天的拍摄工作。
《荒芜》剧组原定的拍摄周期为七天,但郗长林这位主角扮演者跟上了发条似的连轴转,不知不倦不停歇,将时间生生缩短了两天半。
这部电影的结局是主角提着棍子,沿街找寻那几个强奸了他心爱的女孩的混混,并被殴打致死。
第四天的清晨完成这一幕拍摄,郗长林穿着破烂衣衫,一头黑发结成绺,拖着半弯的铁棍从街边走过,铁棍端头的钩子勾出墙根青苔,涂染淤泥,显得更为肮脏。
街道上雨水的痕迹尚未完全消失,他顺着脚步找寻,很快,在一个网吧门口找到了正抽烟的几人。
斜对面正施工的店铺外堆着砖块,郗长林眼眸低垂,三步并两步跨过去,捡起其中一块,冲到那群混混面前,往其中一个人头上狠狠砸去——
局面顿时混乱,没过多久,衣衫褴褛的青年就落了下风。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他被一只手狠狠掐住脖颈,自己的武器被夺走成为别人的武器,最开始挑起占据的板砖,在最后那刻,落到了他的脑袋上。
鲜血四溅。
卡——
结局到此为止,导演喊过,场内所有演员的动作都停止,其中一人将郗长林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了声“终于结束”。
站在场边的贺迟正要走过去,却见青年还来不及抬起眼眸看向他,就忽然捂住胸口,栽倒在地。
旁人惊呼,都以为这是过劳所导致的结果,而在贺迟脑海里,倏地浮现出一段对话。
“我被禁止了使用武力。”
“既然是被禁止,想必会有相应的惩罚,你不遵守这一规定,会承受什么后果?”
“我问过这个问题,系统也向上进行了反映,得到的答案很玄妙,说……如果我使用武力对付别人,会导致因果。”
那时候郗长林说完这话,又轻轻一笑:“当然会导致因果啦,我对别人出手,别人怎么可能不进行报复?真是狗屁没用的答案。”
……
救护车呼啸而至,一路挂红灯飞驰往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
所有人都在奔跑,贺迟作为家属随行,和郗长林一起进入急诊室,看着医生对他进行一系列检查。
漫长的等待,世界退化为无声黑白,检验结果出来的那刻,贺迟觉得自己听见了死神在敲响丧钟。
“变异后的X病毒在郗长林患者体内潜伏已有二十三年,我们有理由推定是从母体中携带出的,也就是通过基因遗传。这种情况目前是国内第一例,我们会立即组织专家进行会诊,请贺先生您耐心等待。”
当——
第70章
“X病毒在人体内的潜伏期长短因体质而异, 曾有过携带着此病毒但终生没有发病的案例……
X病毒潜伏期内的症状与感冒相似,听您的描述, 好像变异后有所改变……仅仅是, 体质虚弱与嗜睡……”
“X病毒的携带者会因为过度调动肌肉力量、情绪骤然高涨或低落等因素加速病发,郗长林患者的情况属于前者,他最近有参加过格斗训练、或者与人斗殴, 对吗……”
“患者目前处于病症良性阶段,请务必让他静心修养, 严格控制他一天的运动量,保持良好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