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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作者:我独顽且鄙

    第83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

    泰安宫的法事直至日落方休,然而皇帝仅逗留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匆匆离去,虔诚为国事焚香祷告的诸僧多感失望。

    不依国主,则法事不立。

    当今圣上并不崇佛已是天下皆知,自登位得势起便重启“度牒”,要价畸高,未得此官府发放的出家许可,无论僧尼道,一经查出,便是劳役,男子甚至可能配发戍边。

    且继位数年,大崇恩寺从未得皇室香火,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所幸尚有礼佛至诚的太后坐镇,本朝也还不至丧心病狂到开罪天下士子,公然推倒孝道,皇帝终究不能明目张胆地违抗母意,没有做出毁经灭佛、逼迫比丘还俗一事来。

    只是当这离经叛道的皇帝从匍匐于地的僧群中一来一回,众多低垂的光头上,无数双眼睛偷觑向他,与那理直气壮紧随于其后的男妃。

    芙蓉帐暖度春宵,原来不止红颜可惑君心,断袖情深,也同样能祸国殃民,令天下倾覆,这般天子,真就能承载运命,代天被泽苍生吗?

    皇帝离开不多时,太后与海玄住持出来宣告,圣上愿受佛光沐浴,不日将至大崇恩寺拜佛上香,以求河清海晏,盛世太平。

    此言一出,佛号四起,太后心满意足地向海玄微笑道:“皇儿顽劣,大师莫怪……想不到让儿倒是颇有见地,若非他开口相劝,这回只怕也不能成行。”

    海玄双手合十,垂目回道:“阿弥陀佛,太后功德无量。”

    李朗应下此事,多少是因为当时形势骑虎难下,生母当着他人的面这般斥责,可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一语不发,面色铁青,将视线移至殿门,长袖中双拳早已是紧握至发颤,头痛欲裂,只想起身便走。

    太后不依不饶,还待开口,赵让倏尔笑道:“海玄大师,《菩萨本行经》中,不知佛祖释迦牟尼如何告语阿阇世王?”

    他声虽不大,却极是清楚,目光闪动,直视海玄。

    无论太后亦或皇帝,均未料到他忽有此语,母子面面相觑,皆感惑然。

    唯海玄了然于胸,合十微笑:“佛重告使言:‘语阿阇世王:杀父恶逆之罪,用向如来改悔故,在地狱中,当受世间无百日罪,便当得脱。’”

    语罢转向太后,若菩萨低眉,劝慰道:“我佛慈悲,陛下圣德,自有天佑,太后无需过忧——”

    “大师,你有所不知,”太后神色缓了一缓,眼角噙泪,她凝向李朗,哀声唏嘘,“我本是服侍妃嫔的宫人,出身低微,无名无分,皇儿也因我之故备受欺凌。若非佛祖庇佑,只怕我母子早已葬身这深宫之中。我所求无多,只望皇儿及子孙安泰平安。后宫怪事频频发生,这法事,不就是为了皇儿祈福么,却不得他领半点情意!”

    赵让看一眼上座的李朗,再次笑道:“太后拳拳慈母情,圣上怎会不知?只是后宫行法事,或许效果有限,不若,圣上陪同太后亲至大崇恩寺上香礼佛,祈求国泰民安、社稷祥和,既可遂太后之愿弘扬佛法,又可彰显圣上孝道,一举两得。”

    太后听罢,喜上眉梢,连连赞好,她殷切的目光投向皇帝,李朗无奈,只好答应,当即定下重阳前后,出宫参拜。

    取悦了母亲,又得太后不再于宫中召行法事的承诺后,李朗如坐针毡,匆匆告辞,赵让当然不会单独留下,待回到承贤宫内,李朗的面色依然青黑,闷声不吭地直入寝殿,不解袍衫,不除靴袜,便往床上一倒,四仰八叉。

    接过内侍捧来的参汤,赵让屏退众随从,缓步到床前,犹未开口,李朗忽将两眼一睁,剜着他,咬牙道:“拿开!”

    赵让略作踌躇,也没有再劝,依言将参汤搁置,重回床边,默默立于尾侧。

    两人沉默对峙约莫一刻,终究是李朗按捺不住急躁,弹起身来,锁紧眉头,没好气地道:“你……”

    刚冒出一字,忽觉太阳穴处跳痛难忍,他霎时收了声,伸手抚按。

    赵让见李朗脸色又是一变,也不再与他怄气,忙上前将他拥扶入怀,小心翼翼地令李朗重新躺下。

    李朗识趣,存心有意地低低呻1吟了数声,仿佛不胜痛楚。

    果然赵让神情担忧,俯下身,双手抵于李朗穴位处,轻轻按揉,低声问道:“疼得厉害?要不要宣御医来看看?”

    趁势抬头,倚上赵让的腿膝,李朗的心情总算如雨雪初霁,装腔拿调地哼哼两声,也不应好与不好,闭了双眸,状如盹寐。

    赵让微叹口气,已知李朗并无大碍,只是身心俱疲,怠于休息所致,一时间既感心疼,又不晓得拿这赖皮皇帝如何才好,只好尽可能保持纹丝不动,两手却是不停。

    李朗起初只觉赵让的手指微凉,力道恰好,让他疼痛纾解,渐生暖意,将他适才的怒气与憋屈消弭无踪,心情一平静,多日来累积的困顿与疲倦席卷而来,宛若涨潮的海水,不知不觉漫过他的神智。

    然他未尝有一丝一毫的惊恐,唯有安心,仿佛沉浸于其间,乱象平息,万物不扰,愈是舒畅愉悦,他便愈发难以重振精神,从喉间呢喃出两三声呓语,竟就是枕着赵让,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李朗一觉醒来,视野朦胧中辨清上方赵让的容颜,先是迷茫,继而猛然惊坐而起,不无愧疚道:“我睡多久了?你怎么不将我移到枕上去?”

    赵让轻笑:“重逢那日你便肆无忌惮在我面前睡得人事不省,我那时还想,你这皇帝实在太过任性,我要对你图谋不轨,可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说话间他定定地凝视李朗,目光沉如深湖,李朗看着心悸,不觉在他面上轻如鸿毛的一抚,别有深意地笑道:“你纵要害我,又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

    两人携手相偎,默然无声,稍许,李朗迟疑着问:“太后所言,可真是你的原话?”

    赵让不答反问:“你说呢?我当如何应对,方能成全你圣明天子的美名?”

    听出其话中的讥诮,李朗愠色再生,改斜靠倚势为正襟危坐,微提了声音:“你仍觉得,这是我对你的羞辱?我——”

    话音未落,万万想不到赵让却主动凑了前来,在他唇间得成一个“蜻蜓点水”,李朗哑然怔愣,就见赵让淡淡一笑,笑意盈满眼眸,令他并不出色的容颜如玉温润。

    语轻意重,如叹如诉,带着赵让紧握住李朗的手,十指交缠间,赵让道:“阿朗,既是得你这份情,宠辱于我,无惊无惧,又有何苦何患?”

    顿了顿,他自嘲地一笑:“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李朗微微眯了眼,忽而双手一翻,直接滑入赵让衣襟中,神态若猛虎跃跃欲试:“不论如何,总是你令我破绽频生,你欠我——既是宠辱不惊,那便让孤王验上一验!”

    赵让猝不及防,给李朗一扑,毫无意外地倒在绣被上,他回神辨出顺势压上身的皇帝眸中耀眼亮色,不禁苦笑,颇生了些自掘坟墓的悔意。

    见赵让无意反抗,李朗志得意满地一笑,昂然道:“你自行宽衣解带,嗯,静笃可懂房中秘术?”

    “你胡说什么……”赵让此时方觉大事不妙,待要起身,奈何李朗仗着身重与居高临下之势,将他的腰腿锁得紧实,压根动弹不得。他从下仰视,更觉年少于他的皇帝满脸奸邪,足可跻身“登徒子”之列。

    李朗对赵让霎那间便红透了两颊与耳垂大感有趣,色心更是膨胀,他本就存了戏弄挑逗之意,只是也怕举止太过,伤了身下这君子的颜面,但到此时,已然什么都顾及不上,轻啄微咬着赵让艳若霞色的耳际,忍笑道:“殿下,将军,此情此景心如止水,方能显真道行啊,你说是不?”

    赵让无话可说,唯有别头错眼,紧封唇瓣,任由李朗取笑。

    李朗自不会止于言语,当年为蒙蔽谢氏,怡然风月,鱼水欢畅,且多是与精通柔媚之术的男女,习来的种种淫巧奇技,花招迭出,用来招待赵让,简直是大材小用,战无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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