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叫起,董杨泓干脆自己站起来,那句公主明知故问还未说出口,抬眼一见到许晏宁清丽无双的脸,竟然结结巴巴起来:“我……本世子就想请你,不,请公主与我说上几句话罢了。”
许晏宁看他脸颊涨红,不由的皱了皱眉:“有话说便是。”
董杨泓环顾四周,站着的都是五尺大汉,杀气腾腾,怒目而视,他的腿有些发软,只有靠近许晏宁身旁的男子清瘦文弱一些,但脊背也是挺直的。
他清了清嗓子:“我有些要紧事与公主说,离京之前圣上曾与我谈话,此处人多,不知公主何时能与我私下一谈?”
搬出了皇上来,许晏宁自然是不能再明着拒绝,她点点头,知道了,然后对身旁人看了一眼,示意把他给带出去。
董杨泓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两个小卒架了起来,拖着他往外走。
他惊了一瞬,立刻怒斥:“大胆,竟然敢对本世子动手动脚,松开你们的泥爪子。”
军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见着就要把他扔出帐内,董杨泓高呼一声:“公主!”
许晏宁终于开口:“停。”
董杨泓的双脚总算又重现踏到了地面上,他长舒一口气:“公主,你真的要管好你麾下人了,怎么这么无礼,这么下去,军纪何以严明?”
许晏宁唇边绽开些许笑意,让他看的有些醉了,她笑着说:“倒是本将军疏漏了,来人,给他打上十军棍,未经通报,私闯主帐,有违军纪!”
迎着董杨泓惊愕而不敢相信的目光,许晏宁神色一冷:“在军中,我不是什么固伦公主。
“是明光军的主将,三军主帅,身系家国,决人生死。”
☆、醉卧沙场(七)
初凝出帐的时候,正好听到董杨泓杀猪般的惨叫声,本来就是哭喊,然后中间又骂了几句娘,幸好他还没那个胆子把许晏宁的名字说出来,否则军中数十万将士,一人给他一拳,他怕是到黄泉路上哭了。
她看了几眼,觉得那哭声听得自己心烦,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娇俏俏的小丫鬟给拦住了。
“求求将军,帮帮我家世子,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细皮嫩肉的,不经打啊!”
紫蕊急的双目通红,要是世子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丫鬟根本活不成。她见初凝不应,忙跪地叩头,等初凝反应过来,拉住她的时候,她的额角上都已经隐隐的浸出血来。
初凝不太想管,但又觉得许晏宁此举不妥,毕竟董杨泓是皇上属意的驸马,又是荀阳王世子,若真在军中出了什么事,都会给许晏宁添麻烦。
她沉吟片刻:“你且不要急,容我去和将军说几句话。”
许晏宁刚从主帐里出来,看见赵涛熙背对着她,在和一个紫衣的美貌丫鬟说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美艳丫鬟忽然破涕为笑,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信赖和感动。
她蹙起眉头,转身就走,却被初凝叫住了:“将军留步!”
许晏宁回头一看,初凝正往她这边走来,指了指正在受刑的董杨泓:“将军何不网开一面,想来世子已经得到了教训,凡事都不要做绝,留有余地便好。”
她话说的委婉,意在提醒她,如果董杨泓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的父母必然会找她的麻烦,而皇上也会怪罪于她,再说了,也会影响她的名声。
可许晏宁似乎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又往后,看见那紫衣姑娘执着一方白色的帕子,泪眼相看,心里就没来由的闷得慌。
她唇边笑意偏冷:“军规军纪,岂能因为他而改变,或者,赵涛熙,你以为本将军会为你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
初凝忙抱拳:“末将不敢。”
许晏宁深深看她一眼,目光又瞥向右边正在嗷嗷直叫的董杨泓,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上前堵了那厮的嘴!
初凝看着许晏宁转身离去的身影,正在低头沉思,她不会不知其中利害,今日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感情用事呢?
她忽然听见系统滴的一声:【好感度为80】
咦?
初凝还在沉思,紫蕊已经走上前来,双目垂泪,怯怯的唤了声:“将军……”
她转过身来,看着紫衣少女美艳又憔悴的脸,忽然间呀了一声,原来许晏宁刚才是醋了呀!
紫蕊双目通红:“将军……我家公子,再这么被打下去,怕是要活不成了!”
她这话并非作假,初凝想了想,叫停了还在往下落的军棍,看着董杨泓已经疼了晕了过去,帮着紫蕊把他扶了起来,叫人送回营帐:“如果将军怪罪,就说是我叫的,若要责罚,我便受了。”
初凝叫了个小卒,帮着紫蕊把董杨泓送回了帐内,晚间又带着伤药,去了董杨泓的帐篷。
他刚刚醒过来,紫蕊正用帕子沾着热水,给他擦脸,一边小声抽泣着,心疼着自家世子的伤。
董杨泓屁股上挨了数十棍,此刻正趴在枕头之上,眉目之间都是戾气,一边皱眉骂:“奶奶的,等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下手打了爷,爷非得把他的爪子给剁了。”
紫蕊站起身,看见初凝来了,轻声叫了一声:“赵将军。”
董杨泓看见她,脸上忽然绽开极其热情的笑意:“赵兄!今日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本世子今日就要被那些不知轻重的兔崽子们给打死了。”
初凝把伤药递给紫蕊:“我们军中伤药紧缺,这是前些时日我在市集上买的农家自制草药,聊胜于无吧,希望世子不要嫌弃。”
紫蕊接过伤药,看着初凝面若春风,唇角含笑,不由得脸颊一红:“多谢将军……”
等她出去,董杨泓就对初凝挤眉弄眼:“赵兄,是不是看上我这丫鬟了?送你如何?”
初凝:“……不必不必,横刀割爱一事,赵某不敢。”
董杨泓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赵兄莫不是怕头顶一片青青草原?你放心,我这人从来不爱吃窝边草,这丫鬟如今还是清白身子。”
初凝:“……”
你才头顶染绿!
她忙摆手,言确实不必,董杨泓也半信半疑的说了句,不再勉强赵兄。
初凝觉得药送过来,不让这人死在军中,就已经仁至义尽。她原本是不想管他死活的,不过是为了给许晏宁少了麻烦罢了。
她站起身来告别,董杨泓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