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羽脸上盛满了不解的神色,按老人前面的说法,灵体会附在作恶的坏人身上,那么为什么为虎作伥的凶器,反而能辟邪呢?
“伤害了那么多生灵,为什么反而可以辟邪?”白落羽下意识地问出心中疑虑。
“这个,”老人眉宇舒展,不疾不徐地说,“这就是以毒攻毒的极致了。西方有一柄圣矛,传说是最后杀死耶稣基督的凶器。那就是古往今来,世界上最有名的“杀生之刃”了。西方人还给它起了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叫做‘命运之矛’。”
“命运之矛?”这个名字常出现在宗教色彩的电影里,白落羽皱眉听着老者的讲述。
“杀生之刃上会形成一种终年不散的肃杀之气,让邪祟避之不及。邪祟退避,气运大盛。屠猪宰牛的凶刃尚可以辟邪,这把‘命运之矛’杀的是圣人,是大智慧者,所以神力无匹。”
“相传,它有极其强大的辟邪能力,能扫除一切魔障,拨云见日,谁要是能得到它,谁就能主宰世界。”
“主宰世界?”白落羽问道。
老人含笑点头。
“西方还有人写过一本书,就叫做命运之矛,说希特勒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为了偷走这把杀生之刃。虽说是一些逸闻野史,可见,无论东方西方,万物一源,万念齐一。”
老者拈着雪白的胡须沉吟半晌,继续说道:“不过杀生之刃附着着一股肃杀之气,不宜放在家里。我常嘱咐善信,辟邪之物世间百种,不宜用这种充斥着煞气的东西。除非,万不得已……”
白落羽怔怔然听着老者的话,思绪纷飞,觉得整件事更加扑朔迷离,自己恍惚间一脚踏空,坠入到无底黑洞,自己当大学教授的父母在卧房的床下,藏了一柄杀生凶刃,为了——辟邪?
而自己被看不见的“黑猴”怨灵缠身,如影随形。自己的脸上起了一片红疹以后,母亲杨若冰对自己的态度突然直转直下,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信息,到底通向哪里?
究竟,谁在觊觎我的血肉?
谈话至此,蓝衣道士像先前一样,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根红线系着的黑曜石貔貅,挂在白落羽脖子上。嘴里念念有词:“龙晶,辟邪,两者合一,方是真的‘辟邪’了。”
白落羽补了卦金,辞谢了老者,循着原路走出“太清宫”,路过“关帝庙”时,看到殿中凛然耸立的“武圣关公”,手里提着的“青龙偃月刀”,正发出森森寒光。她想,原来那也是一把“杀生之刃”吧,怪不得很多服务行业的前厅,都供奉着一尊关公铜像……
那天晚上,白落羽在床上辗转难眠,响起那柄血迹斑斑的“杀生之刃”,又想起萦绕在身侧,看不见摸不到的黑猴子,手里紧紧握着小小的黑曜石吊坠,蜷缩在凉被里簌簌发抖。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在毫无头绪的拼图碎片中,找寻线索的孩子,手里只有散乱错落的几块拼图单片,完全拼不出一副完整的图案,无法窥见整件事的图景。
“杀生之刃”是用来辟邪的,而“黑猴子”能被有“阴阳眼”的小男孩看到,那就是灵体邪祟吧。这两块拼图仿佛能凑在一起,一攻一守,却不知到底预示着什么。而其背后蕴含着的巨大未知黑暗却如冰冷的潮水一样向她冲刷席卷。
“奈珈,奈珈,我好害怕。你能听到吗?”她只要想起奈珈,心里就会好受一点儿。
这一夜,白落羽不知道第几次默念奈珈的名字。
凌晨三点,正是黎明将至前,最黑暗冰冷的时段。月亮已经垂得极低,就快要沉下去,白落羽望着苍白的月色,默然想着心事。
她觉得自己仿佛身陷在一片密密编制的大网里,网口越收越紧,牢牢将她缠住,就快要窒息了。
她想起离别时那个人像覆了霜雪的表情,好像有一点儿理解那个人为何会那么生气。
因为恐惧而一直绷紧的神思总有开始困倦,她模模糊糊又忆起红发神婆为她占卜的那一张“愚人”,愚人肩上担着一柄修长的权杖,权杖上系着重重行囊。神婆说,那是致命的危险和世俗的羁绊……
她恍恍然想:愚人权杖上系着的重重行囊,那就是她对父母的亲情吧。
白落羽在薄被里手脚生寒,她再次轻轻默念她的女神名讳,期望她的强大无伦的人鱼女王,可以在这样孤冷的深夜,给她一丝勇气。
“奈——珈——”寂静的房间里,有轻如蚊呐的声音,像是附和着她的声音,跟她一起呼唤着奈珈的名字。
白落羽从半梦半醒中完全清醒过来,遽然睁开眼睛,屏息凝神,细细聆听房间里的动静。
“奈珈——”
那声音,像是夹杂在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声中,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在凌晨三点的寂静房间里,气若游丝的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里不是灵异哦,作者菌发誓木有灵异了。邪魔退散,让奈珈小姐姐出来!!!<(* ̄▽ ̄*)/
~~~~~~~~~~~
感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天使的大地雷,(づ ̄ 3 ̄)づ
☆、奇峰突起
第五十二章 奇峰突起
“奈珈——”
“奈——珈——”
这声气若游丝的呼唤, 在暗夜中, 如同精魅的低吟, 幽灵的轻语, 随风而至,低回飘忽, 断断续续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白落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蓬然竖起, 在经历了白天在“太清宫”里的经历, 了解了如影随形的黑猴子和家中隐藏的“杀生之刃”后, 她此时对于灵异事件十分过敏,不敢想象有谁在幽暗处读懂了她的心, 跟她一起轻声呼唤奈珈的名字。
“奈——珈——”
那声音时断时续, 时近时邈,声调奇诡,如泣如诉, 又夹杂着诡异的电子音,仿佛有人藏匿在暗处, 冲着她露出森白的牙齿, 嘲笑她的无助, 在跟她说,就算她呼唤她的女神,也无法躲避内心深处的恐惧。
白落羽在冷寂的暗夜里瑟瑟发抖地聆听着那一声一声韵律诡异的呼唤。
“奈珈——奈——奈珈——”
没错,确有人在呼唤她的海中神祇,在呼唤名字的间隙, 还夹杂了大段辨识不清的语言,仿佛幽灵鬼府里飘出的,阴阳怪调的吟唱声,那音律诡异飘忽,如某种民间戏曲的韵律,更衬托出那种阴险可怖,不可名状的怪异感觉,让人不禁背脊发凉。
等等,白落羽在惊恐中突然眯起了眼睛,这奇异的音调勾起了她的记忆,那记忆里的每一帧画面和声音,以及空气中浮动着的血腥气,都记忆犹新。她曾经身临其境,用五感深刻地记录过某个离奇的场景。
她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那奇诡的音律十分接近去年冬天自己无意中目击的那场神秘仪式现场,带着蛙鱼面具的教众们为“奈珈”举行浇奠仪式时,所吟诵的神秘咒文的旋律。
那突破认知极限,极具震撼力的画面,仿佛还在烛火摇曳中在眼前晃动。
神秘自然信仰的崇拜者们,动作整齐划一,双手四十五度张开指向天空,又交叉在胸前,曲起左膝单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召唤他们至高无上的神祇驾临。
在黑暗中,白落羽琉璃石一样的黑瞳骤然亮起,恍然明白过来——在房间里低回徘徊的,那声声气若游丝的呼唤是从哪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