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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留痕 作者:汉堡年糕

    看他唱念做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田子尧大队长有点无奈,点头示意39码小脚的小吴法医给喊渴的苏铭倒了一杯水。

    也许是情绪上来之后新陈代谢变快了,苏铭很有礼貌地倒了个谢,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小吴也是个实在人,说一杯就真的一杯,完全无视苏铭喝了一小半就开始往后挪的脑袋,兢兢业业地扶着他的头,把一整大杯都给灌了进去。

    喝得苏铭连着打了好几个嗝,脸都有点发青了。

    路铮深刻怀疑小吴这么干是故意的。

    “警官先生们,真的,我就只知道这些。”苏铭润了润喉之后,继续言辞恳切地表达自己的无辜,宛如一朵忧国忧民的盛世大白莲:“我真的是冤枉的,闻姣那个女人水性杨花,有不少姘头,你们不要把警力浪费在我身上,真凶说不定另有其人,现在你们审讯我的时候,他很可能正在逃窜啊。”

    “哦?是吗。”

    这边田大队长也很坏,直接点击了自己面前电脑的屏幕,打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这个音频文件被存在一个小u盘里,是路铮在詹佳兴家的抽水马桶水箱里找到的,当时这个小u盘被塑料袋包的严严实实,还塞在一个密封的塑料瓶里面。

    “这种做法在北方挺常见的,往水箱里放一个饮料瓶,能省水。”路铮给耿老大他们解释道:“就算平时詹佳兴看到了也不会怀疑,毕竟u盘那么小一个。”

    滋滋啦啦的细微声响之后,里面传出了闻姣那细声细气,哆哆嗦嗦的声音。

    “…阿铭,我还是有点怕。”

    “别担心,宝贝儿。”录音中响起了一个稍微弱一些,但是同样非常清晰的柔和男声:“就只是把那本继承法装作不经意地带回家,然后说两句有点暗示的话而已,这根本不算是犯法…没人会知道的,想想马上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开心吗?”

    这头闻姣嘟囔了两声,好像还掺杂了一点哭腔。

    “宝贝儿,这件事,你是不做也得做了,想想肚子里的宝宝,你想过咱俩的事被詹佳兴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吗?”苏铭的声音从录音里传来,有点模糊,有点颤抖,还有些狠戾的味道:“这是詹家人欠我的,詹佳和那个畜生,从来没给我当过一天爹,我天天委曲求全,哄詹胜男那个死丫头开心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只是拿回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一口气没上来似的,录音里传来了一阵子急促的呼吸声。

    几秒后,像是冷静下来了,苏铭又换上了那把温柔似水的声音,仿佛海上塞壬一样充满诱惑力地哄道:

    “宝贝儿,在这一路上,我最大的惊喜就是遇见了你,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一起走在白沙滩上,做一对世间最平凡最快乐的夫妻…”

    这两个人确实光明正大地一起走在白沙滩上了,路铮心里暗想,也多亏这光明正大的一走,不然这案子的真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水落石出。

    相比于老油条一样的苏铭,闻姣那一边儿的审讯工作进行的就顺利多了,她本来就是没有多少主见的软弱性格,可能这也正是苏铭找上她的根本原因。

    只是老实人不老实起来真是能吓死人,闻姣干出的这一切事儿都称得上惊世骇俗,婚外情,怀了情夫的孩子还准备瞒天过海,唆使丈夫兄弟相残,最后竟然还保存下了和苏铭的对话录音——按照闻姣的说法,她是因为害怕苏铭事成之后不要自己,就留了一手,想着不行就借此录音来威胁他。

    也正是她这自作聪明的一举,帮助警方锁定了真凶。

    路铮看着这对昨天还在依依情深,今天立刻恶言相向的爱情鸟,内心真是五味杂陈。

    基于谎言,欺骗,互不信赖之上的爱情,就仿佛虚幻的一幕人偶剧,台上的演员盛装打扮,粉墨登场,帷幕落下,一切终归于尘土。

    或者说,路铮也不太明白,詹胜男与苏铭,闻姣与詹佳兴,还有闻姣与苏铭之间,到底有没有存在过真正的爱情。

    **

    “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了眼。”回省城的路上魏雄风滔滔不绝地吐着槽,在审讯过程中他也没闲着,跟唐邵源一起把苏铭的祖宗十八代调查了个清楚。

    “这个苏铭,可真是个惯犯了。”唐邵源见魏雄风忙着开车,便给路铮作补充道:“他原名叫苏小明,身份证还有学位证什么的全部都是假的,小时候因为敲诈勒索,打架斗殴进过少管所,后来涉嫌做假证也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他天生油嘴滑舌,擅长蛊惑人心,如今的工作也是因为伪造了学历证书弄到手的。”

    “按照他承认的,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在骗人。特别是仗着皮相不错骗女人。”耿志忠在审讯室里呆的时间最长,把苏铭此人的黑历史翻了个底朝天:“从小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做皮肉生意,不怎么管他,后来还因为容留吸毒入狱,在那之后他就辍学在外游荡。前两年的时候他偶然得知了自己的生父竟然是宁海有名的有钱人,正巧他身上背了一笔赌债,就准备去敲一笔竹杠,结果詹佳和不肯认他,让他产生了怨恨,正巧那阵子他看到了继承法的内容,灵机一动想出了这条毒计——他先是分别勾引了詹胜男和闻姣,还让闻姣怀上了他的孩子,威逼利诱指示闻姣去给詹佳兴施加压力。另一边詹胜男这个小姑娘,从小没有感受到什么父爱母爱,性格扭曲极端,在苏铭的引诱下对他沉迷得无法自拔,苏铭随后几次三番暗示自己工作不如意,想出国留学,可惜家境贫寒之类的给詹胜男洗脑,让她觉得只要能搞到钱,就可以和他双宿双飞……”

    “后来发生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詹佳和一家被灭口,詹佳兴、詹胜男两人因为是加害方,没有继承权,詹佳和所有的财产都会被他的老母亲继承,然而他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外加打击严重,随时都可能归西,这么一来,钱很快就会落到闻姣和她的孩子手上,苏铭估计是吃准了闻姣对他言听计从,才设计了这样一出大戏,准备谋夺詹家的所有财产。”

    路铮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之色摇了摇头:“这个苏铭,简直是恶毒得超过了人类的想象极限。”

    “幸好组长你和唐邵源那天晚上去吃海鲜了啊!”魏雄风打着方向盘,感慨万千:“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唐邵源坐在后排面无表情地怼他。

    路铮听了大笑,伸手搓了搓他的头:“别介啊,体育老师做错了什么?”

    “辱体了。”

    耿志忠忽然从副驾驶座位上扭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啥?”车后座的唐邵源和路铮都一脸懵逼。

    “辱.体.了。”耿志忠一字一顿,跟上语文课一样认真解释道:“意思就是这种情况,是对体育老师的侮辱,体育老师也比大雄的语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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