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关闭联络之前, 他往消息栏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积压的消息尤其多。
他忽然想:有几条是盛应闲的呢?
——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型,滴地一声, 终端屏幕完全暗了下去。
颜桐从快穿总部开出不久, 便察觉到有人跟踪他。
现在接近晚上八点,城区已经不怎么堵车了,然而车流量还是很大。他从后视镜看去, 察觉到有两辆车一直咬在他尾巴上。
梧叶的反应和他一样快:【大大,有人跟踪您。】
颜桐没答话,面无表情地一打方向盘。
他出市区走到城际隧道入口附近时, 已经八点半了。他在附近貌似毫无目的地转了几个弯,尽往僻静巷子里钻。
梧叶提醒道:【大大!】
颜桐没理,直到梧叶打算把这一反常情况上报总部的时候,才道:【我心情不好。】
然后下了车,径自走入一家面馆,靠窗坐下。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面馆里没什么人。老板走过来招呼颜桐,认出是他,愣了一下。
颜桐拿起菜单,“三鲜的,再来几瓶啤酒。”
他没说具体“几瓶”,老板也没追问,从冰柜里给他取了三瓶出来。
梧叶知道现在情况不对,然而颜桐此人一向挑剔,喝酒的时候尤其挑剔:他跟颜桐五年,就没见自家大大喝过啤酒。
它猜颜桐现在心情极差,也就不敢发话。
颜桐趁着等上菜的时候先拿起一瓶酒,在桌边撬开了瓶盖,仰头喝了起来——面端上来的时候,大半瓶酒已经空了。
他搁下酒瓶抹了把嘴,拿起筷子,余光瞥见五六个人进了面馆。
那几个人都是身材精壮的汉子,虽然没什么动作,身上却有种悍烈的匪气。他们坐的位置也很讲究:刚好堵住了门口和窗户的出路。
面馆老板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见此情景,担忧地看了颜桐一眼。
颜桐将整间面馆所有人的动静都收入了眼底,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扬着头,把那剩下的小半瓶酒都喝了下去。
——酒瓶“咕嘟”一声,滚倒在桌上。
几个汉子对视一眼。
颜桐从碗里挑着几根面吃了,没吃几口,又拿起第二瓶酒,撬开瓶盖喝了起来。
他又喝了半瓶,站起身,踉踉跄跄向洗手间走去。
颜桐刚转过拐角,几个汉子也跟了上去,其中一个警告地看了老板一眼。
卫生间。
灯光明亮,颜桐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作势欲吐。他仍然穿着上次的衬衫和黑色长裤,因为脊背弓起,身形显得愈发单薄。
水龙头旁摆着一个小玻璃缸,缸里放着大半的水,养着一簇绿萝。绿萝贴着镜子摆着,青翠的叶子倒映在镜中,显得格外郁郁葱葱。
颜桐对着洗手池干呕了片刻——事实上他酒量根本没差到一瓶半啤酒就能喝吐,自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从门口进来。
颜桐缓缓从洗手台上直起身,转头往门口看去,正看到两个汉子走进洗手间,身材高大,其中一个人小臂上还有刀疤。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洗手台上。
冷静,颜桐告诉自己,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走,这种时刻务必冷静。
他在心里默念《心经》定神,转过头,正对上为首汉子的目光。
时间在他眼里仿佛无限拉长——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汉子气势汹汹地走近,迈出左脚,右手攥成拳,向后拉开蓄势。颜桐左手仍按在洗手台上,脚下退了一步。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汉子在一片剑拔弩张中对上了颜桐的目光,似乎是惊异于那双倦怠疏冷的黑色眼眸里不合常理的平静与理智,脚下猛地一踏,提前撕破伪装,一拳照着颜桐面门打了过来。
同一刹那,颜桐猛地侧身,一肘对着背后纱窗撞了过去。
第二个汉子也进了洗手间们,似乎是没料到局面突然爆发,呆在了原地。
……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纱窗的破洞仍是不够,颜桐微微低头,左手护着半边头脸,人已经冲到了窗边,跳上窗台,合身向纱窗撞去。
他因为退得快,汉子的拳风只在他耳边擦过。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嗤啦一声,纱窗彻底撕破。
眼见颜桐就要跳窗逃走,汉子突然一步抢上,抄起洗手池边的那缸绿萝,用尽全力对着颜桐扔了过去!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