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真君何处有 十二
只见肖涯的脸色刷的便沉了下来，虽然说在外人看来肖涯平日里也总是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但是石之轩却是看得出, 现在的他, 心情尤为不好。石之轩心中不由暗笑，也不知这说话的娇娥是谁, 不过无论是谁，只怕在他家道长这里都讨不到好脸色了。
石之轩看着肖涯拂袖闪身飞进了堂中，也不再隐藏, 脚下轻点, 便跟着肖涯身后也飘进了堂中。不过, 石之轩跟进来一来是看个热闹，二来却也是要拦着肖涯些的。他可是深知肖涯那恣意妄为的性子的, 而且他同样知道肖涯看着冷面冷情, 但是事实上却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他虽然不惧瓦岗军, 但是他家大业大还是少得罪这种大势力的好。至少……在肖涯动手打人之前他总是要站出来澄清干系才好看戏的。至于别人怎么想……石之轩才不在乎呢！反正话他已经放在那里了，他们要是再无理取闹的话那也别怪他出手欺负小辈了！
嗯, 其实石之轩说肖涯恣意妄为, 其实他自己才是真真肆意妄为的主。真要说起来啊, 他们两个那就是大哥别笑二哥，半斤八两！
不过，现在自然是没有人去纠正他们两个错误的自我感觉的, 毕竟，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和实力, 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有人去告诉他们了……
大厅之中突然多了两个大活人，翟娇等人自然不会毫无所觉，侍候的人一瞥见门口翩然而落的两片衣角，顿时便疾声大呼道：“刺客！刺客！快来人啊！抓刺客！”
肖涯冷冷地扫了那侍女一眼，宛如刀锋的目光瞬间便将其钉在了原地，就连到了嘴边的惊呼也硬生生断在了口中，直到肖涯移开目光，那侍女才堪堪喘过气来，刷的一下子便软倒在地，面色青紫。
翟娇恨恨地忘了那婢女一眼，随即一挥手便让人将其拖走了，随即，她才强自镇定地稳下心中的惊愕，勉强对上肖涯的目光，问道：“敢问是何方高人驾临本府？前辈不请自来，着实有失礼数，莫不是是看不起我们瓦岗寨不成？”
肖涯只是冷冷地望着她并未开口，反倒是跟着肖涯进来的石之轩大笑道：“翟让呢？让他出来回话，就你个小丫头莫非还要我们递上拜帖不成？竟然还想用瓦岗寨压我们？便是翟让在这里他也不敢这么与我们说话，你这小丫头倒是好胆！”石之轩语气轻薄，面露嘲讽，只差没直说我就是看不起你们瓦岗寨你能拿我怎么样了。
翟娇一向是翟让娇宠出来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般气，不过能得翟让宠爱带在身边，她自然不是那种不带脑子的娇小姐，她固然骄纵，却也并非无药可救。比如现在，固然翟娇现在已经被石之轩的话气得指甲都扣进肉里去了，面上却仍是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尴尬地笑容：“前辈哪里的话？小女子口无遮拦多有冒犯还望前辈见谅，只是不知前辈到底姓甚名谁，小女子也好向爹爹禀报。”说着翟娇便向着石之轩盈盈一礼。
可以说是非常的前倨后恭了，不过也不怪翟娇如此，这个世界强到一定程度的高手确实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特权，便是瓦岗寨这样的当世的大军阀也不得不给他们面子，而石之轩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他的底气的，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翟娇自然是不愿为自己的父亲平白树敌的。只不过……看翟娇眼底的愤恨也知道，若是他们的身份和能力最后证实不够强大的话，那恐怕翟娇只会一声令下让如今正在不断聚来的府中守卫将他们乱剑分尸。
不过……那种结局自然是不可能发生在肖涯他们身上的。只见石之轩嗤笑一声，避开翟娇的礼不受，并且抬手指了指肖涯，笑道：“你可别拜我，来找你的可不是我，我也不过是给他压个阵罢了，你若想问问他去啊！”
石之轩仿佛她像是什么避之不及的垃圾一样的表情，令翟娇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尴尬，但她仍是暗自咬着牙转向肖涯，盈盈一礼，嘴角扬起礼貌的笑容，得体地问道：“小女子翟娇，敢问前辈名姓？”
肖涯没有搭理她而是上下打量了一遍寇徐二人，确认他们没有受伤之后方才转过头来望向笑容都已经僵了的翟娇，不咸不淡地应道：“贫道无名，翟小姐还是快快起身吧。”肖涯薄凉的话语一下子便气得翟娇面色一片青白。而且，无名？哪有人叫这种名字！一下子完全没有想到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的翟娇刚想发作，便听到厅口传来一声惊呼。
“竟是无名道长与邪王前辈亲临，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前辈见谅！”只见屠叔方大步从门外走来，入了厅中向着肖涯与石之轩便是一个深揖，可谓是将姿态放得非常低了。
只可惜，无论是肖涯还是石之轩都不在乎这些虚礼，更何况……屠叔方在他们眼中还不够分量。石之轩根本没有理他，只当没有听到作壁上观，肖涯也只是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权当回礼了。
屠叔方知晓他二人身份自是不恼，而且，以他的眼色自然看得出现在厅中以谁为主，他一边悄悄地将翟娇护在身后一边向肖涯询问道：“不知无名道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肖涯并不答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立刻会意拉着素素便凑到了肖涯面前，寇仲笑嘻嘻地讨饶道：“道长您可不能怪我们，我们这不也是一进来就被关起来，这不，才被放出来刚见着素素姐，您可别恼我们回去晚了。”
肖涯对于寇仲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敛目道：“若是无事便走吧，莫要耽误了今日的功课。”
“得嘞！”寇仲立刻喜上眉梢：“素素姐，陵少，我们走！”
屠叔方听到他们对话自知这两个看起来不甚出众的小子便是肖涯来此的原因，当即虽然心有犹疑，但是他却是不敢去拦肖涯的，只得旁敲侧击地问道：“原来是被下面的人扣住了，这都是误会误会，近日城中戒严，还望前辈多多包涵，就是不知……这两位小兄弟的名号以及他们与前辈有何渊源？日后遇到了，在下也好嘱咐下面的人照料一二。”
肖涯瞥了他一眼自知他是在借机刺探他与寇徐二人之间的渊源，不过，肖涯也知道他说的什么照料一二都是场面话而已，在绝对的利益之下，哪里有什么面子可言，他现在固然不会对寇仲和徐子陵做什么，但是等他知道了寇徐二人知晓杨公宝库的下落，若日后他们单独碰上寇仲和徐子陵只怕该下手的还是会下手。
只不过……肖涯还是愿意给寇仲和徐子陵做脸的，毕竟这两个小子有眼色得紧，最近有他们跟着便是他都不由有种被讨好了的感觉，他们这么孝顺，肖涯自然投桃报李，虽然说他的名号不至于让翟让投鼠忌器，但是，至少还是可以让他们多思虑上一二的，说不定就能救他二人一命呢？
于是肖涯张口便道：“他二人唤作寇仲与徐子陵，皆为贫道记名弟子。”
屠叔方闻言不由一惊，背后更是冒出了一阵冷汗，这两个小子竟然是肖涯的弟子？！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是单看肖涯为了他们不仅请来石之轩压阵，更是亲自来荥阳要人便知道这二人在肖涯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了，如今荥阳城中虽然看似守备深严，但是事实上称得上高手的也不过只有他一人而已，无论是翟让还是李密都没有回返，就连沉落雁都还没有回来。
故而屠叔方此时是万万不敢得罪肖涯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石之轩。石之轩成名已久本就让人忌惮，肖涯更是可以逼退宁道奇的猛人，他们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就算他们仗着人多能把人逼出城去，但是他们也必然损失惨重。所以此时此刻，屠叔方也顾不得询问翟娇这两个人到底为何而来，又有何秘密让翟娇这么对他们了，现在他只求能把肖涯和石之轩这两尊摆在这里就让人心惊胆战的大佛送走。
要不然……真要是惹上了这两尊大神……屠叔方觉得，外面的人他不清楚，可是他们现在在这里的这些人，怕是要凉了，要知道，翟娇可还在这里呢！若是此时这里只有他自己屠叔方说不定还会想办法多留他们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翟娇便在这里，若是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没办法跟大龙头交代啊！
屠叔方当即躬身示意道：“多有得罪，还望道长见谅。”说罢便不再多言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肖涯自然也没有闲心和他们纠缠，自然直接了当地便道：“告辞。”
但是素素却是踟蹰不前：“阿仲、阿陵，你们先跟这位前辈走吧，我……我还是等大龙头回来再做决定好了。”
寇仲和徐子陵怎敢让素素一个人继续待在瓦岗寨里，两个人连忙劝阻，但是却是收效甚微，最终石之轩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寇仲和徐子陵不由打了个哆嗦，但是又不愿勉强素素，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肖涯。
肖涯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这素素还真是他们二人的死穴啊！而且……虽然重情重义是好事，但是他们的这个弱点却已经暴露在了他人的视线之下，更何况，在这个素素心中恐怕他们的位置都不知道排到第多少位去了呢！肖涯不免替他们二人感到不值，但是，很多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情从不是值不值就可以衡量的。不过，他们二人这个习惯延续下去，日后肯定会吃大亏！
肖涯心中打定了主意日后肯定要让他们二人吃个大亏涨涨记性，但是此时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要给他们留足面子的，肖涯转头望向屠叔方，一言不发。
但仅仅是肖涯这样无波无澜的眼神，便已经足够令屠叔方胆战心惊了。
屠叔方心中不由暗恨，这个侍女怎么那么没有眼色呢？看不出来肖涯是连他们都不敢得罪的人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罢了，就算王伯当曾经看上过她那又如何，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再说了，就算翟让来了，也不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侍女而拒绝一个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啊！
此时一接收到肖涯的目光屠叔方哪敢让素素再多说什么，立刻拍板道：“素素姑娘此言差矣，既然你是这两位公子的友人那我们瓦岗寨自然没有留你的道理，你且跟他们走吧，大龙头那里自有我去纷说。”
“可是……”素素还欲再说，屠叔方却是不敢让她多说，当即打断道：“二位前辈，城中事务繁忙，在下便不多留您二人了，请了。”
这话中逐客的意味已经只要是个人便听得出来了，素素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寇仲和徐子陵向外走去。
看到跟在他们分毫不敢有任何异动，还要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出去的士兵们，寇仲不由跟徐子陵感叹道：“真是前倨后恭啊！若是有一日我们也能和肖道长一样让人如此敬重就好了。”
肖涯转头瞥了他们一眼，倒是没有打击他们的宏图壮志，但是他仍是开口纠正道：“他们不是敬重我，只是害怕我罢了。”
寇仲却不以为意：“那也无所谓啊！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看起来都很威风啊！”
肖涯不由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石之轩嗤笑道：“别那么天真，这是世界上可不是只要有实力就够了的，敬重和害怕可是完全不同的效果，而且……先不说你们能不能追的上道长的实力，便是你们追得上，怕是他们也不会那么害怕你们。”
“为什么？”徐子陵不解地追问道，他虽然不会像寇仲那样想着如何如何威风，但是在他看来，寇仲说的也没毛病啊！难道不是成为高手就能自然而然地赢得别人的尊重了吗？
石之轩冷笑一声，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不妨猜猜今日若是来的是宁道奇，他们又是怎样一副面孔？”
“宁道奇？”寇徐二人愣了一下，不过这几日又跋锋寒给他们科普，故而他们也不至于再对江湖中的高手一问三不知，他们只要稍加思索便记起了石之轩口中的宁道奇是何人。天下第一高手，武道三大宗师之一的慈航静斋的宁道奇，和肖涯一样是道士的那位高手。
可是寇仲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来的是宁道奇又怎么了？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吗？难道这还有什么区别吗？”
石之轩冷笑不语。寇仲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子陵似有所悟，反是跋锋寒翻了个白眼，开口解释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肖道长和石前辈在江湖中的名声……威名太甚，所以他们不知道肖道长会不会一言不合痛下杀手，所以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这才能让你们二人那么轻易的离开，若是换了宁道奇……”
跋锋寒思考了一瞬，方才说道：“若是宁道奇，固然屠叔方会有所顾忌，但是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你们离开，必然还要费一番功夫周旋，因为屠叔方知道，宁道奇必然是不会轻易下杀手动他们的。”
“啊？是这样吗？”寇仲不由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着什么。
一行人便这么各怀心思地出了荥阳城，肖涯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从离开翟府之后便一直神不守舍的素素，开口道：“有女眷在不便四处游历，你二人可有去处，先将她安置下再做打算。”
寇徐二人立刻回神，看了一眼依旧神游天外的素素，二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略一思索之后还是开口道：“去洛阳吧，李大哥当初说是要去洛阳的，我们正好将素素姐交与他照顾，我们再同肖道长你们再寻修炼。”
肖涯自无不允，由此，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地便向东都洛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