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青的监督下,仲聆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保持了距离,没有任何逾矩之举。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封房邬之前交给他的信,那是来江北前,步庞大伯写的信。
仲聆递给了步庞:“这是你大伯亲笔信,你是他侄儿,自然认得出他的笔迹,不妨先看一看。”
步庞接过来,稍微避了两步,拆开了信。
仲聆从步庞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步庞看完信,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将信凑到蜡烛火苗上,把一整封信都烧了干净。
“此事非同小可,你须得让我仔细想一想。”
“这个是自然。”
步庞背着手,在屋子里焦躁的转着圈。这确实是他生命中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仲聆也没闲着,他继续递着话,只是不敢再太靠近步庞,生怕惹恼了班青。
“我哥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他常说,若是北雁山脉,有你这样的将军守着,必不会重蹈十年前,满江血火的覆辙。”
这次谈话中,这不是仲聆第一次称呼房邬为哥,但是之前步庞心里事太多,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称呼的含义。
此时他再次听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你叫他哥?”
仲聆颔首:“我与他,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关系。我们身份敏感,在外面自然不能堂堂正正的姓房,早些年我和他出门在外,用过许多假身份。”
仲聆从怀里贴身处掏出了墨绿玉牌,给步庞观看:“仲聆是我的字,这才是我的大名,这么多年,我从不敢在外面用我的名。”
玉牌真正中央,刻了一个“洱”字。
步庞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洱,音同二。房邬字伯魏,你字仲聆……伯仲叔季……”
班青伸直脖子,去看仲聆那拿出来的玉牌上的字。
平时仲聆并不戴在外面,冬天前,他把玉牌交给飘儿拿过江了,一直不在身边,后来飘儿回来后,仲聆极少带着。
班青看到了上面那个“洱”字,突然醒悟了,那也是仲聆绣给他的荷包上的字。
而仲聆刚刚说,他名不是仲聆,仲聆只是他的字。
班青想糊涂了,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之前,似乎一直遗漏了什么非常关键的东西。
步庞明白了,他惊讶过后,心里慢慢生出了一点几不可见的欣喜。
他看着眼前的仲聆,感慨道:“这么多年,居然没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也是不容易。”
班青很困惑,他还没有完全搞明白。
他困惑的脸就出现在窗外,睁着黑黑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仲聆。
趁着步庞这一会儿,视线离开了他,仲聆疯狂给班青使眼色:别在这,太危险,赶快躲起来!
这个班青看明白了,是娘子让他走的意思,他失落之余,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离开,会不会转头就被戴绿帽?
步庞声音也柔了许多:“……不好意思,这些年,我一直误会了。”
仲聆今天穿的红裙,上了非常华丽艳美的妆,红色一向非常衬仲聆,此时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团烈火,精致的眉眼里,混杂了一些说不出来的英气,这碰撞的矛盾美,让人欲罢不能。
班青的担心不无道理,果不其然,不胖居然对着娘子红了脸:“原来你是,你是……嗯,之前是我不对。”
班青的小心脏跳啊跳的,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站得离娘子越来越近了?
他看仲聆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班青要气死了!
看什么看,那可是我的人。
在元港城,户籍处登过记,成了亲的娘子!
班青手扶着窗框,一只脚踩着上去,几乎要忍不住的直接冲进去。
仲聆真是无奈极了。
到了这策反的关键时候,班青这时候闯进来,真的会破坏现在的气氛。
不过他大概也拦不住,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方案。
他也没想到班青还能这样自带定位,特地追过来吃飞醋。
班青纠结的踏在窗上,一时也没想好要不要这样进去。
可是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背后,突然而至的冰凉冷意,几乎是发自直觉的滚进了屋子里。
他前一刻滚进来,后一刻,他刚刚所站的窗子,就被打成粉碎。
班青还来不及回头看,也来不及调整姿势站起来,他身后那人已经追了上来。
人未至,掌风先至。带着一股寒冬腊月刮脸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仲聆反应极快,他已经冲了上来挡在班青面前,狠狠的踢了过去。
那人几掌拍来,掌风隔空,已排山倒海之势而来,轻松化解了仲聆的连环踢,跃进屋里。
仲聆收了招,把班青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被掌风扫到的那只腿,从小腿往下,已经使不上力,在裙子里轻轻的颤抖。
班青握住仲聆手时,发觉到他的手上是那样的冰,不由得一愣。
来的人一身黑衣,个子瘦小,他解下自己脸上的黑纱罩,露出一张十分平凡的脸。
然而没有人因为他外表的貌不惊人,而小觑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