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也无非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喜宴的鞭炮从街东一直响到街西,迎亲的队伍如万里长龙,站直了腰也看不到尾,新娘的花轿华丽无比,新郎骑着高大威武的西域骏马,眉目俊朗,英气逼人。
喜宴长席一共摆了上百桌,戏台不眠不休的唱,喜宴不分天明黑夜的整整闹了三天三夜。
“从没见过这么大场面的喜宴”街上的人揣着手望着锣鼓喧天的大宅说。
“废话!赫安王纳福晋,那能是一般场面吗?”
“这人呐,就是同人不同命,有人生下来就是富贵命,哪像你我……”
轰隆!天空炸开的烟花照亮了京城的天,如晚霞一般灿烂夺目。
“放花啦放花啦!”街角的孩子们捂着耳朵抬头望天,跳着脚得欢呼雀跃。
那绚烂夺目的一瞬照亮了京城里的每一个人,更映出了一张落寞寂寥的脸。
喜宴上推杯换盏,恭喜声声声入耳,赫安王魏铭启喝了一杯又一杯,身形恍惚,如同那个冬夜里在春风楼仗着酒风撒孩子气的人一样,却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一脸的陌生,眉宇间国仇家恨尽显。
“你到是高兴点,毕竟是纳福晋”贺佑棋也一脸醉意,却依旧假意笑着附在他耳边说。
“我高兴啊,怎么不高兴”嘴上虽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你的脸,嗝,好难看”贺佑棋打着嗝拉着魏铭启的袖子说,一只手还端着酒杯,身形来回晃动,酒杯里的酒也撒了七七八八。
“佑棋,你看”醉意昂然的新郎官指着满府高高挂起的红绸缎说“我王府今日处处都是红,像不像春风楼”
“嘘!”食指放在嘴边,附耳提醒他“魏铭启,路是你自己走的,时至今日,你已经没得选了”
是啊,路是自己选的,时至今日,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十万精兵纳入麾下,多少年的隐忍,多少年的韬光养晦,多少年的收敛锋芒不都是为了这一天吗?
时至今日,还有什么选择吗?
望着被满府红绸映红的天,月影阑珊,院子角落中的一棵银杏树,朦朦胧胧一影翠绿,仿佛那四方小天地中的一人,一身青色纱衣,面容皎洁,笑眼如月。伸手想去够,却仿佛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贺佑棋轻轻按下他举起的手,碰了碰他手中的杯子,两人无声饮下。
临天王世子,箫信,你终究是我的幺儿啊……
再热闹的宴席也总有散的时候,就好像没有不会散的人一样。
新郎官歪歪扭扭三步一停的走入内房,房中布满华丽鲜艳的红,红色的床帐,红色的灯笼,一身正红的新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中间。
一脸醉意的歪坐在床上,一把扯下红盖头,新娘子浅笑端芳,眉眼温柔似水。
“我今日醉了,怕夜里起来打扰夫人,你今日就先睡下吧,我去书房睡”说完起身想走,却被身后人的话叫停住了脚。
“我是赫安王府的福晋,您是我的夫君,伺候您安寝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何来打扰?”床正中那人坐的端端正正,不慌不乱,一直是一脸浅浅的笑。
“你我二人结亲不过是相互依附,你仰仗我父亲麾下五万旧部,我们也愿助王爷一臂之力,但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我们既然是相互依傍,人前就要做的漂漂亮亮,新婚之夜王爷就宿在书房似是不妥,往后这王府上下我自会妥善打点,但王爷也应该懂得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道理,日后王爷若是大成,我姚家还想仪仗王爷齐福,若是王爷日后过河拆桥,那今日,这五万精兵您便一子也拿不到”
床正中那人一直保持一脸临危不乱的浅笑,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若是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那温润如水的笑容,吴侬软语的声音仿佛在说:夜色晚了,我帮夫君下一碗面吧。
被一眼看穿的魏铭启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姚家女儿姚淑湘是这么干脆毒辣的人,还一直只以为是侯府中不经世事的大小姐,原来连日后那么久远的事情都已经想好了,这到也是好事,藏着掖着的司马昭之心倒不如放在桌面上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夫人放心”魏铭启的酒意一瞬间全醒了,清清楚楚地说道“他日若大成,还望夫人可心怀万民,母仪天下”
姚淑湘浅浅一笑,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愿王爷心愿达成”
起身褪去魏铭启身上的喜服,卸下发冠。
夜凉如水,薄雾缥缈,铺天盖地的红绸院落中,姚淑湘如同一位贤良淑德的温软妻子,伺候夫君安寝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
鞠躬~~~
☆、第七章
九五之尊的皇上端坐于金碧辉煌的九龙椅上,文武百官匍匐于下。魏铭启一早由姚淑湘穿戴整齐随轿撵匆忙入朝,姚淑湘硬是要送到门外,临走时还不忘亲手附上一件狐裘披风,莞尔说道“现下天凉,王爷可别冻坏身子”。
握着姚淑湘的手,魏铭启也温软说道“夫人放心,快进去吧”。
身边小厮丫鬟一应看得羡慕万分。
“王爷和夫人真是天作之合,如胶似漆,若我以后也能嫁的这样一位夫君,死也值了”王府里的丫鬟打理着院子里的海棠,托着腮畅想。
“我看你是思春了吧”旁边路过的小厮嘲笑道。
“你才思春了呢!”一根干枯的树藤扔过去,张口骂道“丑八怪,干你的活去!”
王府上下果然如姚淑湘和魏铭启期待的那样,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只是没人知道,华灯初上的夜晚,那一房小屋之中,两人各怀鬼胎,貌合神离。
“朕这几日愁心的很”朝堂之上,九五之尊一拍龙椅,下面文武百官一应眼皮子跳动。
“前些日子瑛昭仪说思念家乡,朕命人仿制她家乡风俗建造的思乡馆已经数月有余,却迟迟还未建好,朕看她□□忧思,寝食难安,心里也焦急万分,可督造使林远这个废物这几日又称身体抱恙窝在家中,想不到我堂堂齐天大国文武百官,竟没有一人可以替朕分忧,唉”
长长一声叹息,朝堂下众人皆是哑口无言。
男子或是苦读诗书,十年寒窗,或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为的就是入朝为官平天下之志,谁人不想在国事上展露锋芒,谁人不想在战场上挥洒汗血,振国□□。怕就怕碰上一个昏庸的君王,每天操的都是祸国殃民的心,鸡零狗碎的愁,苦读寒窗苦练武功这么多年,谁愿意去当一个盖庭院的监工。
朝堂之下一片寂静。
“臣弟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魏铭启打破寂静,侧身出列。
“好!”皇上一拍龙椅,起身而立,“还是臣弟深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