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道:“太子顽劣,不知去了何处,这一时半会儿,恐是无法寻得他。如此,这件事还是改日再议。”
他说完,脸色变了变,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太子亦容正站在云霄宝殿门口,身后还跟着一群宫娥和天兵。
我笑道:“太子来得正巧,我们方才提到你。要成亲的人了,合该稳重些,莫叫长辈担心。”
“见过天帝,见过帝君、大伯。”他见过礼,又转向我,道:“不知您是哪位神仙?此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以为是个比我小的姑娘。礼数不周,还望多多包涵。”
我道:“无碍,我封印修冥身殒之前,你未生出来,不认得我也是正常。不过想来太子该听过五万年前有个被天族将领害死的狐族祭司,便是我了。”
亦容愣了片刻,拱手道:“见过大祭司。”而后走几步进了云霄宝殿,跪在天帝下首,道:“孙儿听说天族同狐族因着自个儿的亲事吵起来,心下过意不去,特来瞧瞧。”
天帝的脑袋在太子和我转了一阵,最后看向他道:“太子来得正好,方才大祭司提议由你们两个年轻的来决定是循天族之礼,还是……还是循青丘之礼。你意下如何?”
太子答道:“孙儿同玥儿商量过了,她在青丘待嫁,我乘七七四十九只凰鸟去迎她上天宫。之后,便在月老殿拜堂。青丘狐族惯爱潇洒,孙儿娶了青丘的姑娘,便也是半个青丘仙,也想爽利些,拜完堂省了其他事,直接进洞房。”
天帝道:“成亲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草率。”不用想也晓得他定是很不满亦容的回答。
太子摇摇头,道:“孙儿并不觉草率。”
我道:“既太子都这样讲了,天帝顺了他的意,岂不正好当个慈眉善目的爷爷?”
天帝手抬起、放下、复又抬起的动作做了几次后,终于开口道:“如此,元早仙官便依着太子的意思去准备吧!”
“既事情商议完了,那今日……”
天帝话还未讲完,我便上前几步道:“今天既是提起了嫁娶之事,我也有桩喜事要邀天帝观礼。”
“哦?大祭司的喜事?那我定会好好备了厚礼前去。不晓得,是何喜事?”
“下月十六,是我同青丘帝君成亲的好日子,届时天族众仙家可要来坐坐。待我回青丘,便差人送请帖来。”
我扫视一圈,大冬瓜张大了嘴巴,底下有仙嘴巴一开一合地在窃窃私语,大意便是我同九潇枉顾礼法,实为不伦,还有骂我们不知廉耻的。殊不知,这一切已入了我的眼。我不是大度之人,已将出言不逊的仙记了下来。这笔账,我到时定会好好算算。
半晌,天帝道:“狐族作风的确大胆,此前我从未听过两个女子成亲的。“
我道:“这委实同作风无甚干系,是天帝太孤陋寡闻。以后莫要总是待在天宫,合该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今日天帝在我面前能如此忍气吞声,大约也是因着万年前的事心虚,怕我细究当年之事。那背叛天族,同修冥里应外合的,是天帝心腹。若说天帝丁点苗头都瞧不出,我是不信的。最可能的便是他太过忌惮我,才佯装不知,想借机除了我这个大患。
天帝答道:“承蒙大祭司相邀,本帝到时自会带众仙家一同前往。”
“如此甚好,若再无其他事,便散了吧!”
说完,我便率先抬脚,走出云霄宝殿。
行出南天门,九潇的大哥九一便向我行了个礼,道:“恭迎槐桑大人归位。”
我道:“准大舅子的礼,我可受不起。按理说,我该同夫人一起叫大哥的。”
九一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凑近九潇的耳边道:“当真是槐桑大人回来了么?她是不是没记全事情?亦或是还未养好脑子?”
九潇道:“就不能是她拜倒在我石榴裙下,没了我便活不下去,你才跟着沾了光的?”
九一又默了半晌,道:“定是槐桑大人睡了许久,还未彻底醒转。”他在我眼中是个长了胡子的狐狸,讲这话的时候胡子一抖一抖的,十分有趣。
我道:“小一觉着我听不见么?你说,我脑子为何不好了?”
九一诚实道:“我是怕槐桑大人一时受了小七的诓骗。”
九潇跺着脚道:“哥哥你从前很疼我的,怎的今日叫我觉得自个儿像是捡回来的?!”
我浅笑道:“小一大可放心,虽这大哥我确乎叫不出口,不过我定会照顾好九儿,同她携手共度余生,不离不弃。”
“得了槐桑大人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九一转而道,“槐桑大人一来,天族那些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当真痛快!”
“若我不来,小一便要当个怂包不成?”
“青丘男儿,自是不会当怂包,只是免不了会大打一场。不像槐桑大人手指都不动一根,便叫他们服服帖帖。”
我还未答他,便见槐元君迎面过来。
他见着我之时,也僵了一阵,道:“桑姐姐回来了?”
我道:“小元儿此前可是占了我不少便宜。”
槐元君挠挠头,道:“天师堂的老堂主已然同其他被关起来的正派弟子一道,清理了门户,不过那些吃了药粉的一个个都软绵绵的,半点抵抗都没有,看着实在无趣。”
我思忖片刻,对九潇道:“我们先去趟天师堂,再去见你的哥哥们可好?”
她低头应了句:“哦。”
槐元君甩了甩袖子,道:“这便开始妇唱妇随了?”
我道:“槐元君若是羡慕,我给你介绍个……”
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被那天师堂老堂主抓着絮叨了一天,很是疲累,这便回天宫了!”
槐元君离去后,我同九潇别了她哥哥,便朝南山飞去。
一路上,九潇都未同我讲一句话,身子亦是背着我。我凑过去同她搭话,她便会换个方向。
我甚觉奇怪,先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不理人了?
我又挪到她面前,道:“夫人为何不理我?”
她又想转身,我立时施了个定身咒。
我委屈道:“夫人同我生米煮成熟饭,便对我这般冷淡了么?”
她狠狠呼了口气,道:“我同槐大人,自是不如小元儿同桑姐姐亲热!”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醋坛子又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