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摇摇头。世子发话了,他岂有置喙余地。
小伙伴们抢了蹴鞠,一哄而散。
“去病,你个子小,就为我们守门吧。”
“好吧。”又是个子小,再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努力在长高了。谁叫我是这群孩子中最小的,若是换了赵破奴那群乡下野娃,我就可以欺负欺负他们。
曹襄起初并没有打算参战的意思,见我们玩得兴起,亦技痒难耐。他毕竟是和京城少爷们踢过蹴鞠的人,果然身手不凡。
这球有点高了,我够不着。
嗯,这个准头不错,正中下怀。
咦,这是要往哪里踢?
眼前飞过一道弧线,划过高高的院墙。一瞬间,丝竹声歌舞声全消失殆尽,只听一只蹴鞠“蹦蹦哒哒”滚了进去,格外刺耳。
只安静了这一刻便有人喊:“护驾!”随即是一阵兵器出鞘的金属声。
“罪魁祸首”曹襄愣在原地,额头冒出许多冷汗。小伙伴们见势不妙,立刻一哄而散。
哼,一只蹴鞠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这是怎么回事?”隔壁传来一声质问,声音低沉而威严。即使我身在别院,也能感到一瞬间宴会正厅气氛的压抑与凝重。
只听得有人回复:“君上小心,恐是暗器。”
有必要这么夸张么?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不过是孩子的蹴鞠,不过是被踢进了客场,哪里就成了什么暗器,莫名其妙。你们这些菜鸟,倒是还没我这个你们口中的“小毛孩”胆子大。
“弟弟,这不是暗器,想是孩子们玩乐不小心。”女主人的声音含着压抑的怒火,想是已猜出了蹴鞠的主人,只听她吩咐侍者,“管事呢?去把管事找来。”
我知道曹襄平时最喜欢这只蹴鞠了,我要帮他拿回来。不等管事起身,我回头对曹襄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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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探出半个身子,我先窥视一下敌情。哇,这里何时如此气派过?每个人的桌上堆满这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么多漂亮阿姨。
前排调琴的是小姨呀,小姨的婉声晋语那么悦耳,为什么不接着唱呢?我喜欢听你唱《桑中》呢。二舅在门口杵着干嘛,何不趁混乱顺几个甜饼吃,唉,还真是老实人。
那些侍卫,请快放下手中的剑,可别让客人觉得我们平阳府养着一帮舞刀弄枪的恶人。
嘿嘿,女主人气色好差,我被她这么盯着都觉得晦气。
哎你们别都看着我啊,蹴鞠呢?
曹襄的蹴鞠静静地躺在小姨的琴桌下。
尽量无视满座宾朋惊讶的目光,我一本正经地向主客方向行大礼,模仿管事平时说话的语气:“打扰各位,我来取蹴鞠。”语毕,众目睽睽之下,我开心地朝着蹴鞠一路小跑。
却有人自上座而起,弯下腰,先于我捡起了那只蹴鞠。
一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一泓秋水,深沉望不到底。高挺的鼻梁,入鬓的剑眉,精心修整的发髻,两片薄唇好看的抿在一起。他身着黑丝绸中衣。我盯着他头上那顶黑色纱冠目不转睛,心里暗暗研究一顶冠帽如何能弯成那种弧度。
我猜,这个人就是长公主的弟弟。他比我见过的人都要高大,身材欣长,约莫十七八岁的光景,却天生携带着一股低气压,所过之处横扫众人。即使他开口不说话,一举一动也能绷紧周围人的神经。被这种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仿佛一座大山矗立在面前,相比之下自己那么渺小,对方又酷又冷,蹴鞠在他的手里,会不会不还给我?会不会挨一顿呵斥?
我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对方嘴角微微翘了翘,眼中深沉的秋水泛起了澜漪。
“你叫什么名字?”把蹴鞠递给我时,他缓缓开口。
“去病。”
我夺了蹴鞠转身就跑,忽略了身后众人惊讶的抽气声,和二舅小姨焦急的呼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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