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光正热得汗出如浆,一个劲地咬牙苦挨,自然未应。
喻炎脸色连变数变,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足尖一点,从热气腾腾的地面掠至山岩怪石之上,旋而又换了一截焦木落脚。
可他脚下仍传来隐隐热意,不多一会,又有愈演愈烈之势,喻炎便再退数步,踏碎石残垣,立枯枝老桩。
于这短短片刻之中,喻仙长已发现这秘境对自己极有好处,稍一停留,经脉中火属灵气便运转不息,与地火之力相合相应,将窒塞已久的些许寒气冲刷得摇摇yu去。
但喻炎志不在此,连退了十余丈,而后一面施展身法游走,一面放出神识扫去,何处有yin凉之处,就往何处全力疾驰。
他这样且寻且退,在这方熔炉天地里张望了数个时辰,终于遥遥望见一线湛青水泊。
喻仙长大喜之下,将灵力运转到极致,驰骋而去,渐渐看清那汪绿水漫无边际,白气萦绕,浩浩成海。
然而等他再靠近几分,却发现这片汪洋大海,也热得海水翻腾,并非什么清凉去处,而是千尺深的一锅沸汤。
喻炎声音微哑,苦笑起来:“飞光,原来这便是赤焰海,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想到这里,一时极想捏碎玉牌离去,忍了又忍,才哑声笑问:“那万霞山财大气粗,人人都有几样护身法宝,轮得到你这般cāo心么?”
喻炎没等到飞光回话,脸色更是难看,负着手,踏滚水而行,直踱回海边礁石,然后五指成爪,在心口一抓,唤出飞光人身,看飞光站立不稳,方双手发力,扶了他一把。
飞光已然热得唇色发白,长发被汗水湿作几股,重重靠在喻炎身上,隔了半天,总算想起要推。
喻仙长此时难得动了两分真火,脸上虽然堆着笑,右手却死死揽紧了飞光,自须弥戒中取出一件水属披风,将飞光兜头罩住,默默生了半天的气,才把飞光身上的披风稍稍拉低一些,仔细系好,继续从须弥戒中取出四五株低阶水系灵植,挑出姝丽鲜妍的,别到飞光鬓上,貌不出众的,则匆匆塞进飞光手里。
飞光昏沉恍惚之际,依然觉得有些不妥,双眸中杀意隐现,薄唇紧抿,芳馥灵花却在他脸颊旁轻轻一颤。
喻炎看得目不转睛,笑了好一阵,才自顾自地松开飞光,跳下礁石,在滚烫黄沙上走出数步,然后回过头来,隔着一层披风,规规矩矩地握住了飞光的手,嘴里低低哄着:“飞光,我们走吧。”
飞光被他一步步领着,走了两炷香的工夫,终究被水属法衣、灵植蕴养得精神了几分。
他鬓边微yǎng,伸手一抓,发觉别着灵花异草,顿时沉下脸来,一株株愤愤扯下,捋了半晌乱发,好一会才肃然问:“你不怕别人看见我了?”
喻炎步履一顿,无声笑了许久,而后摇了摇头。
飞光微微怔忪,低声问:“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问完之后,才发现那人握着他的手抖得厉害,掌心凉汗涔涔,濡湿了相隔的披风。
原来喻炎怕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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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仙长平素行事恣肆无忌,如今神色却极为凝重。
妖兽未绝之时,丹门求脏腑血肉,器门求筋骨皮甲,兽门求兽仆灵奴,扫dàng山林,思之如狂。
而今离上一只碧眼狐狸出世,已隔了数百年之久,人间时移世易,上至玄门正宗,下至无名小派,无论所修何道,都改作夜夜叩请三清,香火不断,只求降下一只瑞兽仙禽镇守山门,带来千百年绵延不绝的福祉。
他此刻手牵飞光,行走于朗朗乾坤之下,无异于横财外露,招摇过市。
他自然怕杀人夺宝,怕大能窥视,怕得而复失,心中有说不尽的惊疑畏惧,一路小心提防,步步如履薄冰。
可就在他汗湿重衫,双手发颤的时候,偶然间一侧头,意外发现飞光嘴角微微翘起,定睛再看时,又恍如云烟。
喻仙长一边猜测那人是不是当真窃笑过,一边握紧了飞光,走出许久之后,一颗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或许会失去飞光,但失去飞光时,他想来已经死了。
旁人来夺,他必会拼得声嘶力竭,浑身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