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煜城沉吟不语,撑在案桌的手指轻敲起来,半响抬眼直视过去,开口道:“世昭,那丫头从小就喜欢跟着你,只比你小一岁,模样长得好看,孤瞧着也不错,何不再考虑?”
“儿臣不想娶。”温世昭摇了摇头,“何况儿臣还未年满十八。”
温煜城语重心长:“年满十八,左右不过明年,你三王兄只长你两个月,去年末便已成婚,如今三王妃已有身孕,而你心中却无意中人。”
温世昭闻言低垂下头,真实身份已经成为禁锢她的罪魁祸首,何况她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
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的萧国,咫尺天涯又何妨,是为敌国公主又何妨,既已许下娶她之诺,岂可反悔,又怎么能再娶其她女子。
琢磨如何回答的措辞,片刻之后,温世昭从容淡定,轻声道:“父王与母妃因缘而结为连理,儿臣也想与父王母妃这般,只求一个缘字。”
这话成功以往事形式,勾起温煜城的异常情绪,仿佛击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部位,以至于望向温世昭的目光,缓缓地轻柔起来。
到底是他与她的儿子,温煜城打消威逼利诱的想法,叹道:“罢了,罢了,你与孙飞薇这段姻缘虽极好,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总算是应付过去,温世昭心中一喜,躬身行礼:“多谢父王。”
“先别谢这么早,待你明年十八,若还未有中意的女子,父王替你择选王妃,并亲自赐婚。”
温煜城眯了眯双眼,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抬手捻起胡须,轻笑道:“到那时,孤的赐婚旨意昭告天下,你可就没了反悔的机会。”
“父王放心,当缘分来了,儿臣想挡,也是挡不住的。”
温世昭此时心想着,她才不要像二王兄那般,由父王择选王妃,并下旨赐婚,二王兄根本就不喜欢那王妃,眼下的日子是得过且过。
甚是可怜。
她还得想个办法,该以何种两全其美的理由,说服父王亲自向萧王提亲,这个理由还不能引起父王对她的猜忌,更要打消对她的忌惮。
那孙家表妹,无论如何,她是万万不可娶的,三舅是温国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她若是娶了表妹,不就是在挑衅父王的底线么?
也或许,三舅是想用这种联姻的办法,护她往后的周全。
温煜城继位二十年,坐在王位许久,生性难免多疑,即使是眼前极为宠爱的老四,老四性子淡泊,从来不争名夺利,也不能令他彻底放心。
所以孙邬提出此事,温煜城当即怀疑这些人居心叵测。
毕竟孙邬是温国大将军,手中有兵权,可今日老四如此果断拒绝,倒让他颇有几分意外。
各有各的心思,温煜城望着温世昭笑了笑,颔首道:“此事就这么罢了,只要你说服你三舅,不再来孤这里提亲,一切便随你。”
温世昭喜上眉头,躬身拱手道:“儿臣定会说服三舅。”
“好了,孤要处理政务,你身子受伤,快些回去歇息。”
“是,儿臣告退。”
当温世昭跨出德宣殿时,松懈紧绷的心神,背脊攀上来的寒意悄然褪去,只觉贴身内衫一片湿意,黏糊糊地贴在肌肤,极为不舒服。
第18章请君入瓮
从德宣殿出来之后,温世昭考虑到操之过急未免显得刻意,担心引起父王的猜忌,所以并没有立刻出宫找三舅,而是在朝阳殿休养数日。
她曾经答应萧公主,回宫之后不再随意走动,也不再出宫折腾。
因了武功深厚,又有萧公主留下来的药方,她的伤势痊愈得极快,只是过去半个月,伤口已经愈合,伤疤逐渐褪去,长出粉嫩新肉。
这日,阳光正好,温世昭嫌寝殿闷得慌,出来院中坐在石凳,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兵书。
平日里,温世昭便喜欢看书,无论诗经史记,兵卷军训,还是野史杂谈,涉及多个领域,然而她最爱看的还是关于摆兵布阵方面的书籍。
她虽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也从未上过战场,但身为温国四皇子,从小被父王严厉训导,心底某处地方,天生含有一丝抛洒热血的恳切。
可她居住深宫当中,不曾去过温城以外的地方,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她也被王兄以及长姐保护得太好,根本不知战场的凶险残酷。
每当战火纷飞,最可怜的还是天下百姓,她无奈,也无能为力。
在这场三国争霸天下的棋局,她只不过是一颗小小不起眼的棋子,手无寸铁,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明知不可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依她如今的处境,只要她继续对外无欲无求,不搞拉帮结派也不结党营私,独身立于朝堂之外,不涉任何军政,手中无权无势,即使父王会猜忌她,想必也不会怎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