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点点头,捋了捋胡须,甩着手臂向湖边走去。离月提着酒壶,跟了过去,“鬼医前辈,您医术超群已尽力了,清羽前辈心中定是了然的。”
鬼谷子正闷闷地喝酒,听到离月之言,顿时来了兴趣,这女娃子竟看出他心思了?他提起酒壶,两人相碰,鬼谷子本潇洒,却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清羽为了减轻小柳竹的痛感,每日以内力封她大穴令她沉睡,醒来便以真气为她调理。她这内伤早就雪上加霜,今天又为柳千寻调息,她这是真的不要命了,也不怕这身武功废掉!”鬼谷子说着便觉得难过,亦清羽一生骄傲,嗜武成痴,侠骨柔情从未软弱过,如今这般,他真怕....想到此,鬼谷子将壶中一饮而尽。
“或许您觉得她们很傻,总不为自己多想,可总有些人会为了心中的执着去选择,若不随心而活,便会痛苦。还望鬼医前辈,理解。”离月说完,心猛然如针扎般的痛,她又想起曾经那张总给她带来欢乐的笑脸。
鬼谷子曾经不明白,也不理解,如今似乎能够慢慢懂了。
人世间莫过于爱,无解。他不愿懂,此生他宁可活得糊涂一点,只要清羽好,那便好了。
“老头!”正想着,亦清羽的声音传来,鬼谷子二话不说,将酒壶甩手便扔掉,匆匆忙忙地奔跑过去。
“清羽,老头来了。”
“竹儿醒了,你快来看看。”
第114章重现生机
柳竹的药蛊疗法,每天疼痛感就像被扒皮拆骨一般,只要醒来便痛苦不堪,可亦清羽不敢让她一直沉睡,生怕睡了无法醒来。
每天忍受被蛊虫在体内爬行啃噬,还要不停地灌入药物,让损毁的肺部,再重新恢复,需要时间。因此她只要醒来,亦清羽便悬着一颗心,不敢放下。
“阿羽...”柳竹痛得微微颤抖,抓住亦清羽的手不敢用力,生怕抓伤她。亦清羽不忍见她痛楚,便要强行运功为她压制。
“等会!”鬼谷子冲进来阻止了她,亦清羽再这样消耗下去,便会内力耗竭而亡,当真是不要命了!
“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亦清羽说话间已盘腿坐于柳竹身后。
“今天最后一天了,勿要用外力驱蛊虫,小柳竹,你且忍忍,痛过去就好了,一个时辰便好。”
“一个时辰?一炷香都不行!”亦清羽不由分说,提气运功,却忽然感到内息乱窜,喉间上溢一股腥甜之气。
鬼谷子气急败坏地原地打转,说道:“我真怕了你了!一炷香,就一炷香好不,老头便将药蛊取出来。”
“当真?可会影响她的身体?”亦清羽狐疑地问。
“不会不会。”鬼谷子这是被逼到了绝境,他将凝血丹塞入柳竹口中,以银针封住大穴,再以药草燃烧,以味引蛊。
“唔~”柳竹身体微缩,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内脏有个东西在爬行,只是它每走一步,就像有无数根针在刺自己。
“竹儿...”亦清羽环住她的臂膀,柳竹靠在她的腰际,心里顿感踏实了许多。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鬼谷子将药蛊提前引出,对疗效会有所影响,只是柳竹已无生命之忧,不过再多些时间调理便好。可他若不取出母蛊,再让清羽出手,那清羽就性命堪忧了。
鬼谷子又说服不了清羽,便只得动用这个法子。
这短暂的一炷香时间,于柳竹来说真是天崩地裂的痛,若不是依附于亦清羽身边,她怕是会痛死过去。冷汗浸湿了全身,肺部感觉被什么东西撑得越来越大,可身体却无异常。
“竹儿,痛你便掐着我,没事的,我不怕痛。”亦清羽见柳竹在忍痛,不舍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抓着自己。
柳竹只是摇头,她怎么舍得,她纵然再痛也只是轻握着亦清羽的手。这样,她便不会觉得死去活来了,她还会想着好好活下去,想着与清羽相守更久。
她想要接亦清羽的话却是没有力气吐出一个字。她轻喘,肺部感到越来越胀,喉咙处也越来越痒。
鬼谷子面色凝重,眼看着柳竹的肺部有些许肿大,他觉得时机已到,将一碗药端给柳竹,令她服下。这便是驱药蛊之药,腥味弥漫泛着恶心之气。
“这是药蛊之血?”亦清羽受过鬼谷子点拨,有些医治手法她能够看得明了,这碗药臭味扑鼻,她真是不舍,恨不得能够代替柳竹受这些苦。
“赶紧喝了。”鬼谷子递过去,亦清羽接过,亲自送到柳竹嘴边,“竹儿,苦是苦了点,你忍着些,要不我先喝一口,我们同甘共苦。”说完亦清羽便要将药送到嘴边,鬼谷子已经张大嘴巴,刚想上去夺下,柳竹先她一步,她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阿羽,我已不似当年那般,不怕苦的。”
这些年,她吃过的苦还少吗?这碗药又算得了什么呢?
曾经柳竹最怕喝味苦之药,若有身体不适,亦清羽便会与她一起吃药,还会为她准备一颗甜果。二十多年过去了,亦清羽依然不曾忘记柳竹年轻时候的喜好,但柳竹却经历了沧桑,对曾经惧怕的一切,都已不若曾经。
即便此刻那样疼痛,她还是目露笑意,因为清羽记得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如此幸福,她对一切都无所畏惧。她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得内脏就像燃烧一般,快要膨胀。她扶住胸口,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腥甜之气夹杂着药腥味一起上涌。
“咳咳~”猛咳之后,青色血水从口中溢出,紧接着强烈的恶心充斥着,她开始不断地呕吐起来。
就像淤积心中许久的毒液,从口中排泄而出,呕吐物中还能看到几只药蛊,蠕动之后便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