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抱着手臂目视前方:“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光顾着聊你们外科那点事,他们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你一点都不关心?都不问候一句,真是的。”
前一晚闵玥才把去了N市的事儿告诉他们,也讲了许脉父母和奶奶去世的病因,以及许脉和许博裕多年来隔阂颇深的缘由。
江蕙是真心疼,她那个爷爷脾气太硬,又倔,不懂得表达自己。而许脉敏感,以为被推开,就是被厌弃。现在虽然误会解开了,但“自己是罪人”这种思想依然根深蒂固。
直到离开N市,许脉仍然没去祭拜她的母亲。
许博裕的性格,心里有十分,说出口的可能一分都不到。江蕙不认为他能完全化解许脉的心结,毕竟女人的心思比头发丝更细密,他们不懂,就无从开解。
闵光扬摸了摸耳垂,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挨骂,老实地开车,不敢再说话了。
想了想,江蕙掏出手机,开始编辑文字。
人与人面对面相处时,不自觉地就会戴上面具,不释放真实的自己,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隔着网络,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才敢把那个脆弱的自我放出来一会儿,卸下伪装,喘口气。
江蕙字字斟酌,删删改改,直到晚上才写出来,写了很长一段,发出去之前却又都删掉了,只留下短短几句。
许脉下了班没顾上换衣服,直接去了骨科病房,经过护士台时,漂亮的小姑娘们笑着跟她打招呼:“许主任来啦。”
许脉点头致意:“嗯。”
对好看的人,骨科的护士们一向自来熟,见过两面便敢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最近许脉来得频繁,在她们眼里就跟自己科的医生一样亲近。而且她还有个般配的女朋友,俩人的恋情一直备受瞩目,排在全院八卦榜上前三甲。
难得有机会近距离吃瓜,大家十分懂得把握机会,主动给自己找糖吃,补充一句:“闵医生也在哦。”
果然,许脉淡然的表情有了变化,唇角微扬,冲她们笑了笑。
她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身姿挺拔清丽,从耳垂到肩膀到后背一条直线,气质超群,侧头望过来,眼带温和的笑意。
白大褂干净如雪,眼神清澈似泉水,从远处款款走来,如一只鹤翩跹而至。
护士们双手捧脸,视线黏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而转动脖子,微张着嘴,陶醉地看着她。直到许脉经过她们,走进走廊,才望着她的背影发花痴:“许主任真好看……”
护士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修身养性,坐怀不乱,敲她们脑瓜壳提醒:“别看啦,人家名花有主!”
年轻的小护士们不为所动,保持凝望的姿势:“有主的花也是名花,我们饱饱眼福还不行吗。”
“真羡慕闵医生,她们都见过双方长辈了,那离结婚还远吗?”
“啊……我也想嫁给许主任那样的人。”
“醒醒,首先你要像闵医生那样聪明活泼又可爱。”
走到病房门前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许脉掏出来,点开微信,是江蕙的信息。
【生与不生是母亲的决定,而她做出选择的出发点,都是出于对孩子的爱。子女对此不必有心理压力,尊重她的选择,快乐地去生活就好,因为妈妈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获得幸福。】
许脉捏着手机,抬头看向里面。
窗户旁,许博裕坐在轮椅里,闵玥半蹲在他身边。他膝盖上搭着一个素描本,握着铅笔,刷刷地画着图。离得远,看不清细节,只看得出心脏的轮廓。
窗玻璃开了一半透气,淡蓝色的窗帘在夏日的晚风轻轻拂动。日薄西山,橘红的辉光洒在他们肩背上。许脉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幅光景。
女孩突然转过头,弯起眼睛,冲她甜甜地笑起来。满鬓白霜的老人跟着回头,看清是她,坚毅的目光柔软下来,露出笑意。
假如幸福有形状,那它一定跟眼前的这幅画相似。
许脉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老人扬起素描本,笑道:“下班了?我正在给闵玥讲过几天你要主刀的大动脉转换手术。”
许脉微微颔首:“嗯,刚下班。”
幸福就在门内,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你走向它。
闵玥招招手,朝她挤眉弄眼:“师父我腿麻了,快来拉我一把。”
“好。”许脉跨步向前,走进落日的金辉中,握住恋人的手,将她拉起。闵玥小腿无力,踉跄几步跌进她怀里,许博裕在旁边看到,笑了出声。
同性婚姻法案跟随立秋的脚步,姗姗而来,陈思恬代表全院八卦群众,向闵玥下达了最高指示:“我命令你们马上结婚!”
闵玥正专注地写病历,头也不抬:“干嘛?”
陈思恬抢下她的钢笔,双手合十,央求道:“你先跟墨爷领证,发条微博,我转发刺激一下我家女王,说不定她就答应我的求婚了!”
闵玥横她一眼:“这样利用朋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