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心头一惊,许脉的心事原来如此沉重,她家人的过世,也并不是她三言两语说出口的那样简单。
有很多沉重的东西,深埋在言语之外。
那些东西她并不清楚是什么,也猜不出来,但她明白,能让许脉闭口不谈,那一定是几乎没有人能承受的事情。
厨房气氛压抑,令人呼吸困难,江蕙收回轻拍她肩膀的手,无奈地垂在身侧,她的心事,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安抚得了的。
推拉门突然被推开,闵玥捧着一盒红彤彤的草莓窜进来,嚷嚷道:“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呀?”
草莓是许脉带来的,颗颗饱满,散发着扑鼻的清香。
闵玥边说边凑到许脉身边,捏起一颗自然地送到她嘴边。“师父快尝尝,这个草莓可甜了!”
许脉张口接住,咬在舌尖,水果的芬芳霎那间盈满口腔,呼吸间全是香甜,而面前女孩的笑颜,比整盒草莓加起来更甜。
“好吃吧?”闵玥甜甜地笑着,双眼弯弯,似线条柔美的月牙。
许脉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嗯。”
江蕙站在一旁看着,将许脉表情的变化丝毫不落地收入眼底。
从闵玥进来开始,她的神情便一点点地柔和下来,如山顶积雪消融,聚成一潭水,清澈见底,波光潋滟。
她望向闵玥的目光,蕴藏着无尽的温暖和希望,仿佛在自我放逐、决心于黑夜中度过余生后,遇见了光芒。
碧柳成荫,繁花似锦,缱绻柔情化作一叶小舟,载着她重回人间。
看着她们相处的状态,江蕙几乎立刻确定,之前自己确实想多了,自家的傻闺女是不会被甩掉的。
因为许脉珍惜她,胜过一切。
江蕙笑起来:“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们,都出去吃水果吧,玥玥把你爸叫进来帮我打下手。”
闵玥哎了一声答应下来,顺手塞一颗草莓进江蕙嘴里,拉着许脉的手亲亲热热地走了。
随后闵光扬进来,见江蕙神色有异,不等她说话,默契地合上推拉门,小声道:“她家里的情况,你都问了?”
“问了。”江蕙边继续收拾菜,边把跟许脉的对话讲了一遍,末了感慨一句:“真是个苦孩子。”
从逆境中成长起来,如今这么优秀,她父母要是知道,该有多欣慰。江蕙不住地叹气。
闵光扬蹲在垃圾桶前剥葱:“直系亲属都不在了,那她的个人问题,基本就是她自己说了算。你现在放心了吗?”
“玥玥不会受气,那我当然放心。只是……”
“怎么了?”
江蕙沉吟片刻:“我怕许脉有心理阴影,以后涉及到养孩子……”
闵光扬笑得手抖,差点把葱扔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国家还没允许她们领证,你就想让她们养孩子了。”
“我想做外婆啊,难道你不想做外公吗?”江蕙瞥他一眼,理所当然道:“咱们医院有个女同事没结婚,但想做妈妈,就做了试管,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母子俩看着也挺幸福的。”
闵光扬站起身,把葱递过去:“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人家俩人什么想法,我们都不知道。”
江蕙回头往客厅瞅,许脉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闵玥半躺着,靠在她怀里,指着电视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江蕙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你觉得她们俩,谁是……嗯,那什么?”
闵光扬不明所以:“啊?”
“就是那什么啊!”这种私密的话不好说出口,江蕙拼命使眼色:“两个女人家在一起,总得有一个主动点的吧。我还是希望玥玥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这话说得跟哑谜似的,闵光扬想了又想,顿悟。一拍大腿,恼道:“你瞎想什么呢,快炒菜!”
脸色涨红,闵光扬转身往外走,抬头看见沙发上腻歪的身影,又猛地刹住脚,总觉得这个时机过去不合适。
“我去阳台浇花。”闵光扬抬脚换了个方向。
江蕙余光瞅见他落荒而逃,心里啧了一声,大男人脸皮这么薄,还怎么跟我统一战线催她们生外孙,猪队友。
中午大家都吃太饱,晚饭就没多准备,一盘红烧排骨,两盘青菜,配上杂粮粥,营养又好消化。
饭后闵玥承包了洗刷工作,许脉烧水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