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这样一个问题。
颜瑾没有回答。
他的思绪很乱,当水夏三院这个词语从楚戈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要糟了。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糟,而是非常非常糟。
进退不能,四面楚歌。
这个词语就像是一把钥匙,轻轻巧巧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打开了灭世的潘多拉魔盒。
水夏三院,对于颜瑾自己而言都已经是个非常非常遥远而陌生的地名了,所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从楚戈口中听见这个词语。
“诈死还不够吗,非要做到这一步才肯满意?你为了什么,才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不确定你听说了什么,但,或许有什么误会……”
戛然而止。
颜瑾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个谎言,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圆,一个真相,将会牵扯出千万个不堪入目的真相。
有什么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
有的只上百年来纠缠不清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脚下无力挣扎的妥协。
“抱歉,这是颜家的家务事。”
颜瑾机械地一个一个吐出这些毫无情感的字眼,那冷漠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他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
可是没有,电话那头悄无声息。
再次陷入沉默。
颜瑾突然想,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是在杜伊柔的葬礼上。
他一眼就认出了楚戈,认出了这个必须要结jiāo的“朋友”。
对方正巧向他这里看来,于是他回以一个苍白又善意的笑容。
在那场荒诞的葬礼上。
他们的友谊整整持续了二十年,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颜瑾都以为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生出什么罅隙。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瞬间,让颜瑾像现在这样无比清晰又无比悲哀地认识到,自己或许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原本颜瑾以为楚戈会在这件事情上继续问下去,没想到在很久的沉默之后,对方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南婵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话题跳转得有些快,但是颜瑾一点都不介意,话题偏离了水夏三院和杜伊柔,他的思绪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心情也归于宁静,甚至还有些小小的放松和雀跃。
就像是被一场最终没能落下的暴雨,傲慢地饶恕了的忘带了雨伞的旅人。
“先看看情况,等她病情稳定了直接送出国疗养,小鱼说算了,所以这件事我不继续……”追究。
最后的两个字湮灭在一声低低的嗤笑之中。
“南家的继承人,怎么可能让她的后半生在你们颜家人的监控之下生活?”
宛若惊雷。
巨响过后,酝酿了许久的暴雨倾盆而下,硕大的雨滴吹起惊天骇浪,呼啸着扑向沉默的海岸,肆虐过后,徒留一地狼藉。
“没关系,继承人……看来已经轮不到她了。”
对面传来一声明显的吸气声。
身为常年被颜瑾翻来覆去地怼的好友之一,对于这位外界传闻你不善言辞的冰山总裁的du舌程度,楚戈可以说是了然于胸。
只是,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从颜瑾那一点都不好听的话语里,感受到鲜明的恶意。
片刻的茫然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滔天的怒火。
凭什么?
明明做错的是你。
“南婵的精神出了问题,就算要打官司你也不一定占得了上风。”
“我不同意,她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你说得没错,但是一切不会由你说了算。”
“这一次,我不会输。”
……
“电话打完了?”
肖煜叼着一个蝴蝶酥向颜瑾招招手。
颜瑾嗯了一声,没有看他,径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肖煜有些疑惑,但是没有想太多,提着装蝴蝶酥的袋子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讨好道:“景莫刚才送上来的蝴蝶酥,要不要来一块?”
离得近了,肖煜这才察觉颜瑾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从外表上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却很直观地感受到了颜瑾身上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