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易正处于半昏迷状态,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嘴里还在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林空知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敢放开,也放不开。
林空知自嘲地笑了笑,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得了一个爱人,也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为了他得罪了全世界。
也许,从他们相见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无法再避免了。
命运的纠缠,两条生命线的重叠,早已同甘共苦,难舍难分。
他还记得清蔚然问过他一句话:“你毕生所坚守的又是什么呢?”
“不求浩然正气响彻天下,只求无愧于心。”
有许多次,他都会动摇,在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他想过放弃;在温易发疯的时候,他想过解脱;更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更想过一刀两断。
可是他从未狠下过心。
不仅仅只是对他的一语空诺,更是于心不安。
他怕他离开的时候,他会落泪,他怕他毁约的时候,他会怨恨,他更怕因为他的放弃,他会堕落。
一旦踏入这软红十丈,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做到真正的潇洒风流呢?
温易终于醒了,他的情绪渐渐趋于稳定,身体的温度也没这么焦灼了,可是,在他睁开的双眼眼尾处,却流下了两行血泪……
林空知的手有点抖:“温易……”
温易坐了起来,垂了垂眼睑:“现在是晚上吗?”
林空知看着外面的碧云万里,心陡然如坠冰窟:“不是……”
温易笑了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早知道就多看看你了……”
话音未落,温易的手慢慢抚上了林空知的脸庞:“先在都看不到你的脸了,都是一片红影……”
温易的情绪出奇的稳定,却让林空知不安了,他握住了温易的手:“没事儿,你只要知道我还在你身边就好了。”
温易深深叹了口气:“给你添麻烦了。”
“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林空知有些愠怒了。
“好,不说了。”温易慢慢抱住了林空知,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处,闷闷道,“答应我,在我彻底解封后,杀了我吧。”
林空知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好,我会杀了你,然后再去陪你。”
温易将他又搂得紧了些:“那……小师父,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吧。”
趁着这为数不多的、留给他们仅剩的这点时光。
“有啊,我一直想去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那里最好四周环山,有清泉峭壁,能种下一片云裳花海,我就在那里,归隐,死去。”
“那我们就走吧。”
“好。”
两人随意乔装了一下,尽量挑着偏僻之处走。
可是幽冥血石现世,人人自危,就连穷乡僻壤处都有他们的悬赏黄榜。
两人只好又把脸给裹了个严实。
辟谷之术又不能让人完全不吃不喝,这里土地贫瘠,偷不到地瓜,更猎不到动物,河里的鱼也是要多瘦就有多瘦,基本除了鱼皮就剩骨架了。
无奈之下,只好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下,主动买东西吃喝。
人一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七嘴八舌。
“哎,那林空知被抓到没有?”
“还没啊。”
“怎么还没抓到啊?那人一天不被抓住,我这一天都睡不好觉!”
“有这么夸张吗?”
“那可是幽冥血石啊,你难道不知道上一次的幽冥血石现世,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吗?”
“有多大?”
“看你小子年轻,大概是真不知道这些,上次幽冥血石现世,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庄稼收不了,就连牲畜在过分接近他后就直接暴毙身亡,几乎平均每天死上百人,你说说,这灭世的灾星若是再现世,就咱们这个情况,能活多久?”
“这么可怕?”
“可不是。”
“最近不是各地都在张贴悬赏黄榜吗?你们多留意一些,最好能把两人的脸都记住,决不能姑息!”
两人龟缩在角落里,将脸埋得更深了,几乎都要埋进碗里。
林空知的神色不禁更凝重了,幽冥血石的可怕之处看来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得多。
温易笑着,指尖在桌面上不知道在画着什么,那双眼里含着的都是那嗜血的杀意。
林空知猛地抓住他的手:“你找死么?”
温易猛然醒过神:“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是么?那你以后就别见我了。”林空知甩开他的手,起身就走。
“别……”
温易赶忙上前握住了林空知的手,两三步跟上了:“我今后尽量控制。”
“如果你想杀人,第一个先把我杀了,然后你再怎样我也管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