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温柔至极的声音,沈余衣慢慢转醒,他迷迷糊糊地看着樊子期,樊子期示意他看向一片巨大的坑洞:“穿过这片坑洞,我们就能出去了。”
“真的?”沈余衣提了一点精神,满怀希望地看向了坑洞,然而满眼刺目的惨绿瞬间让他的希望跌落了深渊。
那一片片惨绿不是别的,正是会移动的不明剧毒生物。
只见它们呈现出一种粘稠扁平的形态慢慢移动着,它们吞噬着自己的同类,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他们的移动速度很慢,也无法离开这坑洞。
但是它们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砒|霜落地的刺啦声响和焦黑的痕迹。
“怎么办……”沈余衣有些怕了,眼里也含了些许泪光,显得特别无助,“要不等小师父他们来救我们吧……”
樊子期摇摇头:“你身体撑不住了,必须出去。”
“你要怎么出去?啊?”
那坑洞边缘又没有落脚之处,更何况那东西究竟有没有别的危险他们都一无所知,这样过去分明就是在送死。
“你忘了我是修什么的了?”
“剑?”沈余衣疑惑了。
“我们可以御剑过去。”
“可是你的御剑之术才刚刚修成,能不能持续长久时间还是个问题,更何况还是载两个人!”沈余衣矢口否决了樊子期的提议,“万一飞半路掉下去我们就全完了!”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么?”樊子期笑笑,他本一温润如玉的模样,这一笑自然让人如沐春风,沈余衣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脸瞬间就红了,他避开他的目光,嘴上还是不同意。
“你放心,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的。”樊子期趁着人被他甜言蜜语哄失了神的当口,一把揽住沈余衣的腰,踏空一跃,一柄通体银光璀璨的剑从他背后飞跃而出,他随即稳稳地踩在了剑身上,单手御剑的难度又大了几分,沈余衣没再敢出声,也没敢动。
樊子期的剑微微下沉了一点,又被他拉高了几分,才开始慢慢加快速度往前飞,他们不知道这坑洞究竟有多大,他们只知道,那道微茫的光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谁知,天不遂人愿,那坑洞里的东西发觉上面有东西,开始纷纷往上面喷射一些诡异的液体,粘稠而腥臭,同样也是惨淡得霉绿色,让人作呕。
沈余衣迅速单手结印,结了一道气盾在周围防御,好让樊子期安心御剑,然而几天的奔波已然让他精疲力竭了,气盾一闪一灭的,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他觉得眼前有点发黑,拉着樊子期腰带的手也快没力气了。
樊子期忍不住搂紧了他:“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了。”
沈余衣闻言又稍稍提了点力气,又结了气盾在周身,可他实在是没什么精神了,他靠在樊子期怀里,似是做梦一般,最后他还是失去了意识,气盾一闪一灭的,最终还是彻底消失了。
樊子期只能加快速度,他整个人把沈余衣圈进自己的怀里,周身泛起淡淡的银光用来抵御毒液,但是这样一心三用的下场是,他的内力消耗得非常快,不消片刻就已经见底了,怎么办,只能舍弃一个了。
樊子期下了狠心,干脆撤去了自己周身的防御,专心御剑。
剑的速度陡然提快了不少,然而就快要到终点的时候,樊子期还是没能躲过被毒液射中的下场,一团粘稠的毒液瞬间糊满了他整个后背。
剑陡然下沉,樊子期咬牙忍痛在最后关头收了剑,被惯性甩出了洞口。
樊子期迅速盘坐在地,封了自己几个大穴后开始替自己解毒,但是他的内力所剩无几了,无奈之下,只能退而防守,抵御毒素加速扩散。
沈余衣迷迷糊糊地又被饿醒,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樊子期靠在河边的树干上打坐,他慢慢靠了过去:“大师兄……”
在看到樊子期背上的伤口时,本来半睡半醒的沈余衣直接被吓得完全清醒过来了:“大师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只见樊子期的后背整个都被腐蚀掉了一层,烂肉裹挟着焦黑的死肉,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甚至还有绿色的粘稠物体在上面缓慢移动。
樊子期听见声音,抬了抬眼皮:“没事,就是中了点毒,你别担心。”
“这怎么能不担心呢!这……这怎么办啊……”沈余衣吓得手足无措起来,眼里含着泪光,怎么看,好像中毒的人是他一样,樊子期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不怎么办,安心在这里等小师父来找我们吧,我现在移动不便,你帮我烤点鱼吃吧。”
沈余衣茫然四顾,一边下河一边说:“好好好。”
看着在河里扑腾腾抓鱼的沈余衣,樊子期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沈余衣算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弟子了,今年才过了十六岁,稚气未脱,却也有些少年清俊的模样了,怎么还这么经不住事儿呢。樊子期默默想着,疲惫促使他终止了思考,又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直至半夜的时候,樊子期才被肉香给唤醒,发现身上披了一件外袍,他抬眼看着沈余衣,正在专心致志地烤鱼,发现他醒了之后,不知是接着烤鱼还是去樊子期身边,又开始原地纠结起来,还是樊子期打破了他的尴尬:“我看鱼烤的差不多了吧,不讲究这么多了,你先吃,我再吃。”
“啊?”沈余衣一双大而亮的眼睛看着樊子期,“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你还没修成辟谷之术,你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饿死吗?”樊子期无奈道。
“哦。”沈余衣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饿了来着,于是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条半的鱼,第二条鱼专门留了鱼肚子上的肉,他一点点撕下来喂给樊子期,“你快吃。”
“味道不错啊,你以前经常烤?”
“嗯……我娘教我的。”沈余衣那双眼里藏不住情绪,一闪而过的悲伤被樊子期看了个分明。
樊子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在怀里摸出一物挂在了沈余衣脖子上:“这是我娘给我编的,她编了许多,我戴不下了,这条给你。”
沈余衣受宠若惊,一张脸又红透了:“我……我不能收,这东西我明明看你戴了好多年了……”说着就要摘下来还回去。
樊子期按住了他的手:“正因为戴了好多年了,才显得这份礼不随意啊,没事的,回头过年我再让我娘给我编一条就好了。”
沈余衣一听是礼物,于是就安静下来了,他低头端详起这礼物来,这是一个平安结,红丝线已然有些旧了,但是上面的珠翠依旧水润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将这礼物贴着里衣放好了,珠翠传来凉凉的触感,直直传进了心里,荡漾起了一阵暖意,让人顷刻间就有些微醺了。
沈余衣本想道谢来着,谁知一抬头,樊子期又昏睡了过去。
此时星光正好,沈余衣看着樊子期的脸,有一瞬的失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贴上了樊子期,呼吸交错间,那干涸柔软的唇瓣近在咫尺。
沈余衣无端觉得鼻头酸楚了起来,眼里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他轻轻在樊子期的唇上落了一吻,恰似一只蝴蝶在一朵花上一般,无意更似有意地掠过。
没有人会知道,沈余衣在此夜汹涌泛滥的情意,而过了今夜,一切都会重归于平淡,今夜的这个吻,也没有人会再记得,也没有人会再提起。
“小师父!找到了!”徐亦风在不远处招手。
他们在十度洞口前会了面,发现这个洞口塌了之后,又分头开始找别的入口,终于在徐亦风那里听到了如愿的消息,林空知背着温易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顺着徐亦风指的方向出现在了樊子期和沈余衣身边。
白典感叹:“小师父不愧是小师父,出场方式都跟我们不一样。”
应莫离给了他后脑勺一掌:“少臭贫了,赶紧救人吧!”
“救人?” 白典挠了挠后脑勺,显然是还没发现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