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类的嘶嘶声如潮起,脚底流沙似海浪奔涌。
顾惊寒体力非凡,荀老大也是训练有素,两人都爬得很快,双手抓过一根又一根石刺,整个身体悬空,向着另一头前进。
蛇潮包围穹顶。
为了躲避,两人不得不沿着中间地带攀爬。
突然,荀老大一停,声音透出一丝惊喜:“盗洞!顾老弟,那个倒挂的台子旁边,好像有个向上的盗洞!”
从盗洞走,可比这样极其耗费体力地朝着望不见头的道路爬下去强。但是盗洞在那三具干尸旁边,这让顾惊寒微微眯眼,心中升起几分警惕。
“过去。”
单手抓着石刺,顾惊寒甩出一道符贴在荀老大身后,然后往自己嘴里含了一张。符纸很苦,他却连眉梢都未动一下,将符纸压在舌头下,道:“不要去看那谢尸体,爬过去,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别回头。”
“好!顾老弟你也小心!”荀老大应着,继续向前。
没多远,顾惊寒也看见那处盗洞了。确实是个盗洞的模样,侧耳一听,仿佛有风声,应当是没有坍塌的。
要到达盗洞,必须绕过祭坛。
荀老大越靠近越心悸,一股阴冷的气息慢慢缠上来,让他浑身都在打哆嗦。他感觉到好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刺骨得很,但他牢记着顾惊寒的话,不理会,不多看,只管向前,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盗洞近在眼前。
突然,玉碟轻震声响起。
荀老大身体一僵。
几乎就在同时,顾惊寒双眸金光乍现,与骤然转头望来的三双黑洞洞的骷髅眼对视。
捧着玉碟的干尸身躯一震,玉碟慢慢消声,他又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台子上被压制的女尸。
其余两个没有动。
顾惊寒也不理会,闭了下眼,道:“继续走。”
荀老大加快速度,很快就要到达盗洞边。
顾惊寒也越过了祭坛。
他注意到压制女尸的祭坛很小,是八卦形状,但各个方位所刻却不是八卦方位,而是一些奇异的符文印记,细看之下,竟和那个调香师牧佩云所用相差无几。
顾惊寒攀过,正要收回视线,却于眼角余光突然扫到,那女尸的腹部鼓动了一下。
“哇——!”
婴孩的啼哭声骤然回荡,不知来处,但却回声阵阵,忽远忽近,仿佛无处不在。
四面的蛇潮也跟着出声,似是在欢呼雀跃。
这和声似乎带着摄魂之效,饶是顾惊寒心神坚定,脸色都僵了一瞬。荀老大刚爬进盗洞的半边身子,差点直接栽出来。
顾惊寒手上用力,直接跃到了盗洞边,一把将荀老大推进去,自己也忙钻了进去,风衣袖内飞出数十符箓,将盗洞口封死。
几乎同时,一只白骨拼成的小手伸进了盗洞内,向里摸索。但却被大量袭来的符箓灼伤,发出一声更加尖利的啼哭,缩了回去。
顾惊寒眼神一凝:“跑!”
不用顾惊寒说,荀老大也不敢放松,拼命向上爬着。
顾惊寒紧随其后。
渐渐的,身后的动静远了,白骨婴儿和蛇潮似乎没追上来。
两人爬了不知多久,终于看见盗洞出口,有波澜水光倒映进来,水流声依稀可闻。
荀老大观察了下,确认没什么危险,先爬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全是潮湿水洼。
顾惊寒出来,也已有了些狼狈,风衣裤子都是灰土。
这盗洞通的是一条地下河。
河有十几丈宽,河流水速平静缓慢,水呈深绿色,看不到河底。两岸是崎岖的石块拼就的,顾惊寒和荀老大现在就在几块大石头上,石上全是坑坑洼洼,有水从头顶滴落,时不时砸在脸上。
顾惊寒出来后,将洞口用符箓封了,双重保险,然后他便清了清一块地面,盘膝坐下,开始调息,仿佛根本忘了荀老大这个人一样。
荀老大也没敢打扰,默默摸出藏着的干粮,不管味道,直往嘴里塞,恢复体力。
暂时的安全不意味着永久,必须要随时警惕。
时间过得很快。
就在荀老大累极,强打着精神警戒时,顾惊寒睁开了眼,“你休息。”
顾惊寒说完,自顾自掏出朱砂豆和符纸,开始画符。血墓真的是太浪费符箓了。
该让他睡了,荀老大却又睡不着了。他知道方才他没有趁人之危,反而好好警戒,应当是多少赢得了顾惊寒的信任。在见识过顾惊寒的本事后,他是绝不想放弃这样一个盟友的。
“顾老弟,”荀老大突然开口,“我其实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拿到第三份地图的人,大师才是。”
顾惊寒画符的手一顿,抬起眼。
荀老大正了正姿势,继续道:“你想知道,我就都跟你说了,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荀武,是东北边儿当土匪的,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害过一条无辜的人命。但兴许就是坏事做多了,报应。我四十了,就一个儿子,刚一出生就没气儿,山上的神婆花了大力气吊住了命,但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没法子,得死了。”
他语气平淡,但布满疤痕的脸上凶色却微微融化,变得悲恸而绝望。
顾惊寒神情漠然,但眼神却微微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大师找上了我。”荀老大道,“他说岐山血墓有一件长命锁,又叫偿命锁,可以用于换取寿命。传说汉朝霍去病早夭,就是用这件宝贝换来了二十年。他说他有地图,又展示了他的本事,我不完全信他,但我想拼一拼。”
“他说只要我带着一件东西,不需要做其他,他就会帮我拿到长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