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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他怀了龙种 作者:小文旦

    言下之意,主子您该不是让人耍了……

    季炀以为这天底下,对着主子的威压,敢耍主子的人还没出生,原来……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嗯。”楚淮引微微颔首,看不出情绪,“不必查了。”

    季炀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好像并不在意?

    也对,萍水相逢,何必追根。

    待楚淮引出去之后,季炀惯例查看案面,有时候主子的命令会留在纸上,作为属下就得执行。而且天底下能进淮王书房的人不多,作为其中之一,季炀自然得担起收拾的职责。

    只见宣纸上左上角是一只黄鹂,其余位置被四个狂草大字占满——侜张为幻。

    笔锋收紧,剑芒出鞘。

    卷起最上头的那张宣纸,下一张被墨迹透过,再下一张……一叠半尺厚的纸竟然全部清晰染上了四个大字!

    书圣入木三分的笔力也不过如此!

    “侜张为幻,欺骗作伪之意……”

    季炀念叨着这四字成语,灵光一闪,原来如此……

    这人着实大胆,一开始在名字上就明晃晃地告诉主子“我在骗你你别信”。

    那主子到底是在意还是……在意?

    ***

    沉寂多年的将军府门口围了许多人。

    人群中心,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趴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脸横肉的壮汉举着一张按了红手印的赌约:“各位父老乡亲,鄙人姓黄,天久赌坊的老板。前日,姜信在赌坊输光之后,向我借银五千两,以将军府为抵押,承诺两日之内连本带利六千两返还。两日之期已到,姜信还不出,我等按约来收取将军府房契,白纸黑字,各位做个见证!”

    地上的少年名为姜信,姜家父子战死之后,将军府无人继承,落到了旁系一脉手中。姜姓男儿多魂归战场,连旁系也是人丁单薄。九岁的姜信突然肩上担起姜家一脉的未来,诚惶诚恐,幼小无助。

    初时还有姜瑶看着,姜瑶去世之后,少年心性不定,没两日便被哄上赌场,越赌越大,直至今年十五岁,终于连最后的将军府祖宅都输了出去。

    担着小玩意叫卖的货郎心有不忍,开口道:“将军府乃太祖钦赐,姜家男儿铁骨铮铮,保家卫国,如今却……唉!”

    货郎一声长长叹息,周围人也纷纷出声。

    “再宽限几日吧。”

    “姜家也不容易。”

    “黄老板……”

    “可惜我手头不宽,不然大伙凑一凑……欸,六千两真的太多了。”

    不少人都开始摸身上的钱袋子,可是六千两对富贵人家不算难题,摊到普通人身上,就是变卖他们全部家产,也凑不齐一半。

    姜信腰被踩着,动弹不得。他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匾额,“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苍劲雄浑,是开国皇帝亲笔题名。

    “百年基业,断送我手。”

    两个壮汉抬着一块不知什么名目的匾额,黑底鎏金,随时准备取代将军府。

    姜信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不想的,他对不起姜家,他窝囊轻信没用,连货郎都不如,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见将军!

    十指抠着粗粝的地板,鲜血淋漓,历代将军和战马从这里出征,无数人踏过的青石板,终于要以最后一人的鲜血和泪水覆盖,所有峥嵘和荣耀尽归史书蒙尘。

    姜信突然暴起,决绝地朝门口的石狮子撞去,两个壮汉居然没能拦住他。围观人发出一阵唏嘘——百年姜家,就此落幕。亲眼目睹这一幕,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嘭——”横空飞来一条木棍,砸在姜信脚下,他一骨碌踩上圆木棍,脚下打滑往前一扑,磕在地上不省人事。

    人群朝木棍飞来的方向如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道,有人认出是姜战禹的外孙。

    “好!”像是杂耍到了高潮,不明群众纷纷鼓掌,眼露期待。毕竟是当朝左相之子,一定很有钱。

    孟侜拍了拍手,嘴里还塞着一个馒头,他把馒头拿下来咬了一大口,撑得两颊鼓鼓的,一边嚼一边高冷地和众人对视。

    穷得吃馒头了。

    买不起。

    我就路过。

    至于为什么这么穷,又是一把辛酸泪。

    姜瑶出嫁时,姜父愧疚战事紧迫婚事仓促,几乎是把府库搬了个空,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父兄战死之后,姜瑶把积蓄都花在了一次次打听父弟下落上。她不信世上最爱她的两个人会尸骨无存,她甚至记得姜仪临走前一晚,她们姐弟还在因为婚事闹别扭。

    “姐,你小心孟甫善,如果他欺负你,等我回来收拾他!”年仅十六的姜仪已经高过姜瑶一头,仰着脖子不看她,从头到尾不愿意叫孟甫善一声姐夫。

    姜瑶终于等不到这句承诺兑现。

    联系姜瑶的人,隔几个月捎回一些战场的遗物,像是碎布,战甲,不知是哪得来的,反正姜瑶一眼看出是父兄之物,于是对此人深信不疑,无底洞一般填空了所有嫁妆。

    孟侜直觉姜瑶让人骗了,否则怎会在朝廷确认死亡之后,还倾尽所有去找人?直接导致在之后的岁月里,不得不为了儿子依附孟家生存。又到底是谁有能力得到姜家父子的遗物?背后之人与这场战败失踪是否有关?

    所有人屏息以待,目不转睛,默默等孟侜吃完馒头说两句。

    这馒头怎么还没吃完?

    有那么好吃……?

    有人咽了咽口水。

    十米之外,楚淮引收起欲掷出的折扇,笼入袖中,待看清孟侜的容貌,凤眼一眯。

    “孟、侜。”楚淮引舌尖绕了几绕,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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