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一点都不狠,”关捷积极地败下阵来,腾出一只手比出大拇指说,“你的凳子是最牛逼的。”
班花看起来却似乎赢得一点也不开心。
跟关捷所处的战场截然相反,路荣行度过了一节宁静到有点寂寞的早读课。
他的左边空空无人,因为懒觉大王绝非浪得虚名,这学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张一叶又迟到了。
路荣行不能和空气搞对读,只能翻开课本随便找了一篇,混入了郎朗的读书大队。
被他挑中的是一篇选读课文,是像他们这些功利的学生根本不会看的课外拓展,可读到一半的时候,路荣行却发现这课文还挺有意思。
于是他拿起笔,将句子抄在了笔记本上。
[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不该听,这是因为他在“听”的成长过程里,学会了选择和思考。他听进心里的声音,不仅“好听”,也是“有益的”。][1]
路荣行还没写完问题就来了,他在想那什么样的人,才够得上这个聪明的标准?而那些不聪明的人,岂不是一辈子都“听不见”了?
但是课文没有为这类人指引方向,他也不打算去问老师。
荔南镇小的老师对于问题和答案,有一套他们制定的标准,路荣行以前问过几个超出范围的问题,都被说成是钻牛角尖,他慢慢就不问了。
而是自己将问题记在句子后面,然后将本子合起来,有机会再翻开他就想想,没机会忘了也就忘了。
早读的积极性通常都维持不了多久,班主任黄老师一离开,教室里的声浪就直线下跌,最后逐渐扩张成了大面积的交头接耳。
有的在嘀咕学校门口河里的野菱角还不是很甜,有的在借数学作业,有的更加不务正业,直接跳过了升学开始在为暑假做任务列表。
路荣行本来就不爱讲小话,这个早晨没有张一叶,他就单手立着课本做伪装,靠在墙上打瞌睡。
昨晚他的蚊帐里有只蚊子,嗡了半宿,开灯死也找不着,一关灯它就拉警报,嗡得他几乎没怎么睡。
然而教室里太吵,路荣行人没睡着,耳朵倒是从后座的李怡婷和她同桌王寇的热议里听见“学生”、“好狠”、“杀人”之类的字眼。
最近校园里流行撕侦探小说分批次传看,他以为这两人在讨论小说,也就没细听,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继续努力催眠。
北京时间七点二十八,距离打铃还有十二分钟的时候,张一叶终于在早餐的强大召唤之下,猫着腰越过讲台,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座位上。
他摘掉书包塞进桌子里,然后往桌上一趴,用肘子捅一看就是在假读书的路荣行,匀着气息奢望道:“醒醒,班主任早上没来吧?”
路荣行酝酿了半节课,只憋出了一个哈欠,他用书本挡着嘴,打完之后说:“没来二十遍。”
只来一遍就足够让张一叶头疼了,他垂死挣扎道:“他没发现我没来吧?”
路荣行用手比了下张一叶坐起来的高度说:“作为一个这么高大威猛的靓仔,你觉得可能吗?”
那个不写实的形象描述是张一叶自己封的,他每次这么说都觉得是实至名归,但是从路荣行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张一叶笑着“草”了一声,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抵到后座的桌子上,弓着脊背在桌子腔里掏书包:“发现了就发现了吧,反正老黄就算叫破了嗓子,我爸也不会来的。”
他爸是市分局的刑警,忙得像个隐形的人,妈妈在外面打工,家里剩他和一个聋子爷爷,老师对张一叶的前途相当的担忧,一直苦于没有沟通的对象。
路荣行看见他从包里摸出了一袋动物饼干,撕开塑封往自己这边凑了一下,路荣行摇了下头,劝道:“老叫家长你不烦哪?你早一点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高大的代价就是一天到晚都饿得慌,张一叶猫在桌上往嘴里塞了一把根本看不出来是狗还是熊的小饼干,含糊不清地说:“诶起不来起不来!”
他的床头,加上路荣行今年送的生日礼物,一共摆了四个闹钟,四个一起响他照样鼾声如雷,张一叶觉得这是天意,让他做一片绿叶,也就不强求自己奋发向上了。
路荣行看他一副甘为烂泥的样子,立刻就住嘴了,因为他自己也挺不上进的。
他长了一张学霸的脸,但是数学实在不好,辅导书买得勤快做得却少,路荣行没兴趣做不下去,还特别擅长放过自己,以至于每学期结束以后,课外资料都一本新过一本。
路荣行觉得丢了可惜,经常会叫关捷过来选。
关捷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求他把这些书都藏好,免得李爱黎过来搓麻将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一股脑全都抱回了家,那他要写死。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你一定会听见的》by桂文亚
心大成叫花是我老家的一句方言,大意是说这人怎么都行,没警觉心、不长记性,出门被偷成乞丐了可能都不自知,好吧说难听点,就是有点傻,不精明。(捷仔对不起)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