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惊惶得语无伦次:“殿下、周大人!桥桥桥桥头堡……破了!”
周凤霍然直身:“怎么会这么快?”
以现在双方的兵力,即便他们身处弱势,但至少坚守桥头堡七日不是问题,七日,能解决的问题太多了,还有机会翻身……怎么会突然就被攻破了?!
内监又悚又惧,连声说道:“是、是小余大人,他押了十几个人上了城墙,都是原本仲陵城里的廉吏大儒,在仲陵很有名望的。说说说说要用那几个人,换对面什么人的手指头,说的好像是个什么医官?总之手指头剁完了又要眼睛耳朵,最后连舌头也要拔出来……”
“结果激怒了对面的季阎王,那位是个狠的,当即下令强攻,不计后果,不计手段,只要小余大人的项上人头。”
周凤道:“就算是强攻,也不该即刻就破。”
内监哭丧着脸:“是不该破,可他们不知哪里来的援军,肩上挂着红巾,领头的是个赤甲将军,提一把红缨枪,神佛难挡啊!”
赤甲红缨……征北军赫连直,出了名的鹰胆虎魄不怕死。
燕昶踉跄一瞬。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周凤唾骂了几句,提了剑起身,忽地又想起一件事,觉得不可置信,遂向传话的内监确认道,“他要对面人的手指眼耳,对面就给割了?”
余旭想要谁的眼耳,周凤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无非是那个小神医,他名义上的堂亲兄弟。可季鸿是那么护短的一个人,真能忍心拿心上人的眼耳,去换城墙上的廉吏大儒?割了和没割是两回事,代表了他们仲陵城将面临的两种境遇。
内监想了想那种剜眼割耳的场面,就浑身战栗:“这还能有假,一个小小医官换一群朝廷大吏的性命,傻子也知该怎么选。城墙上的人亲眼看见的,帐子里的惨叫在城墙上都听得见,如今那眼睛耳朵还血淋淋地攥在小余大人手里呢!这还能有假?”
周凤也忍不住踉跄了两步。
完了,余旭动了余锦年,季鸿不可能善罢甘休——仲陵城怕也保不住了!
第170章雪春饼
桥头堡被攻破,做先锋部队的征北军长驱直入,直逼仲陵城下,赫连直杀红了眼,高头大马两侧系着一串头颅,纵驰而去,一路上只余残肢断臂。这群逆贼比关外的北氐夷子好打多了,北氐夷子尚且知道英雄死国,而桥头堡的这些人,一旦没了将领,就只是一群无头苍蝇。
过了桥头堡,再无阻挡,千军万马一路杀去,直到了崇天门外。赫连直一枪挑了个逆贼将领,又从腰间抽出北氐一战里缴获的弯刀,割下敌将头颅,提着头发拴在马后。
季鸿驱马而来,副将卫鹤跟在他身侧,手臂上的伤口又崩开了,他心里想着,这下回去又要挨小余大夫的骂了,撕了截布简单地绑了绑,一抬头,见到赫连直胯下的马匹已经被染得猩红,血淋淋的直往下滴,不由道:“赫连将军,我们这儿不兴割头记功。”
赫连直正高高兴兴地看着他马背上的一串“战功”,数到四五六七个,闻言一愣:“那割什么?”
卫鹤:“……什么也不割。”
赫连直看他们几个的马背上,确实空荡荡一个头都没有。
季鸿补充道:“赫连将军的战功,我们都有目共睹,不会作假的。”
闵雪飞过来看了一眼,眼见赫连直有些失落,忙赞叹道:“征北军真豪杰,赫连将军真豪杰!将军的这些头颅也不白割,届时悬挂城门上,昭示天下。”
赫连直可惜地看了看自己收集来的头颅。
前头大部队已杀到崇天门下,几十个壮兵推着巨大的攻城槌车轱辘辘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先锋已搭起了云梯,城墙上一如当时宋骋守城那般,热油滚水往下招待,可见他们也到了缺弹少箭的地步。崇天门的外城墙上已经血迹斑斑,日久的已泛了黑,再难知晓当初宋骋是殒在哪块砖上。
闵雪飞想,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宋府官的尸首,听说宋家的老老少少都被屠光,他至少该替他家人敛了宋骋的尸首,再上报朝廷予以厚葬,也不枉他一片拳拳为国之心。
几人抬头望向崇天门,各有所思。唯独季鸿回头去看后面,辎重部队和善后的民兵都在后头,再往后则是不必上战场的临时医营。军中向来是轻伤不下火线,有时双方你来我往攻守数天,只要还能动、能拿得起刀枪,都是由医营简单包扎一下就继续战斗厮杀。
闵雪飞瞧见他频频回首,伸手拍拍他的肩:“别看了,好着呢!”
季鸿狠狠瞪了他一眼,驱马而走。
“……”闵雪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忙追上去,季鸿却一拽缰绳,躲开了。他没再自讨无趣,于是骑马到一把力气没处使的赫连将军身边,笑道:“赫连将军,你们征北军力气足,劳烦叫几个英雄好汉,朝城墙上喊个话。”
虽然喊了也未必有人搭理,但该有的过场还是要齐全的。他们讨逆军是正义之师,不能跟这谋逆的越军一样逢人就杀,若能不战而胜,那自然是好,也免去好些死伤。赫连直一拍胸脯,包在自己身上,当即传来自己营里中气最足的几个副官,轮番地对着城门喊。
“——上面的人听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造反只是越王一人所为,诸君皆是大夏天子的子民,我们同你们一样,都是父母生养,天子念尔等都是为人所欺,受逆王所迫,故只要尔等缴枪投降,则尔等之过错,天子既往不咎!”
士兵举枪同喊:“打开城门!缴械受降!”
……
“打开城门!缴械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