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慎却莫名其妙心下一紧——鬼使神差地,他忽而想起他回京后同玉旻置气的那一次,那个长安城管给他画了五十张小像,最后只收回来四十八张。
难道剩下那两张,去了玉旻那里吗?
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玉旻自己的丹青就描得出神入化,要画一个他实在不是特别难的事情,更不用找监市去讨两张小像。
怕就怕画得太像,让欧阳夕照一眼认出来。
明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欧阳的声音有点梗塞,听起来也有那么点夹带着震惊的呆滞:“此人是……”
玉旻顿了顿,道:“是朕的心上……心上最重要的一个人。”
室内鸦雀无声。
稍后,玉旻又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跟朕打个招呼就走了……虽然给我留了字条,也每月寄一封报平安的信进宫,然而他都是托人帮忙寄送,我找不到他究竟在哪里。他那个人,身体不好,心思纯善,实在是容易被人欺负。”
欧阳夕照道:“这确实……”
“罢了,不提他,来与朕痛痛快快喝一场罢。”玉旻道,“朕听他的话养好了身体,半年没碰酒,也不再通宵达旦,希望他若是知道了,能放心回来。”
随后,明慎再未听见他说什么话,只是间或跟欧阳谈一谈云泷这里的情况,当中还提了提霍冰:“霍冰是将才,也是人才,文武皆能用,原先朕可惜他双腿残疾,如今他好好吃药调理,听卜瑜说,差不多能偶尔下地走几步了。”
随后就是闷头喝酒的声音,杯盏起落,最后门推开,欧阳说了声:“送陛下回房罢,注意些,他喝醉了。”就彻底没有声音了。
*
欧阳夕照绕过屏风后,发现明慎窝在角落里,神情怔忪地看着地面。
欧阳心情有点复杂:“霍……明公子……你……”
明慎轻声道:“我好想回家呀。”
他又揉了揉脸,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还望您别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欧阳夕照叹了口气:“您是云泷的恩人,也是欧阳家的谋士,我又怎么会说呢?夜凉了,您回去休息罢。”
*
明慎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间。
他早一天就知道玉旻的房间安排在哪里,只是那边应当人人戒严把守,他只远远地看了看,停留片刻,正打算等一会儿后回房时,却又看见严密的守卫和太监随从全部被赶了出来。
还有人急道:“陛下喝醉了说胡话,不肯要人守着,睡觉也不太安生,说有人在眼前就睡不着,这可怎么办?”
近处的一个看起来是管事的道:“没办法,都站远点守着罢,都打十二分精神出来,一定要小心刺客。”
玉旻房间周围突然空了。明慎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他几乎没有迟疑地就往那边走了过去——他身处房内的游廊中,被假山遮挡,外边人看不见他。
只要见一见就好……
他想道。
只要看他一眼,怎样都好。
他立在门外,仅仅犹豫了一瞬,就莽撞地推门进去了。
然而,还未等他看清眼前事物,整个人突然都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中。
明慎整个人都悬空了——他被玉旻死死地扣着腰,从背后托举起来往前走,白绸衫太滑,行走间滑落了下来,干脆便被玉旻整个人拖到了床上,死死压着,以一种接近疯狂的力道深深地吻下去,吮吸他的唇舌,啮咬他的脖颈,撕扯他的衣襟。
那眼神亮如寒星,是醉到极致反而显出的清醒。呼吸间有着淡淡的酒味,但并不浓郁,反而掺着薄荷脑与冰片的气息,很好闻,让人脊骨发麻。
玉旻低声道:“你终于……终于……”
声音到了后面,已经成为哽咽,他道:“你是阿慎吗?朕喝酒了,你告诉朕,你是阿慎吗?”
明慎掉出来了,他紧紧地抱着玉旻,小声道:“旻哥哥,我好想你。”
玉旻似乎是真的醉了,并未听清他说的话,也不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把他压在怀里,低声道:“朕错了,旻哥哥错了,朕不该这样瞒着你……朕的阿慎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哄你骗你了,你有资格知道真相。朕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他几乎是有些紧张地求着他:“你回来,好不好?”
明慎被这个醉鬼以一种蛮力抱着,认认真真地回答他:“臣会回来的,可是您再给臣一段时间,好不好?等臣找到解决男后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