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月抿着嘴儿笑:“倒是真甜——这样新鲜清甜的橙子,只怕是贡品吧?”
曲英犹觉自己方才的话失了分寸,心里微微懊恼,虽也拈了一瓣在手中,却并不吃,“你每日里喝yào,舌头却还是这样灵,这正是才从山东进贡入京的蜜橙。”
“莫非是有人拿着贡品来讨好姨父么?”陆嘉月搁了橙皮,又拈了一瓣。
陆嘉月的姨父正是曲家的大老爷曲宏,也是曲英的父亲,如今在户部任正三品右侍郎的官职。户部掌管着国库和天下银粮,在户部任职,自然免不了有人上赶着巴结奉承。
曲英脸上却又是一红,稍稍犹豫,一旁丫鬟红绡已先笑道:“回表小姐,是娄大人安排进贡鲜果入京时,特意命人单留了几筐,送来府里给小姐尝鲜的,如今除了宫里,外头王公候府里只怕还不曾有呢。”
“要你多嘴。”曲英轻嗔了红绡一句。
山东...娄大人...
陆嘉月想起来,前世里山东布政使娄吉安之子娄文柯,正是曲英的夫君。
而前世此时,曲英与娄文柯早已定有婚约。
前世里曲家的人都说山东布政使娄吉安为官政绩硕然,仕途光明,娄文柯年少有才,品貌出众,娄家与曲家又是世jiāo,这门婚事实是天赐良缘。
然而谁能料到,当曲家遭遇灭顶之灾时,这位人人jiāo口称赞的娄家姑爷,为求自保不受牵连,竟将身怀六甲的曲英休弃,逐出家门。
曲英素来温柔娴静,却原来也有果决坚毅的时候,虽遭此变故,却对娄家未曾有半句乞求,只用三尺白绫,自绝于娄家门下。
陆嘉月抬眸,悄悄打量曲英。
曲英正值及笄妙龄,端的是红颜绿鬓,眉目如画,周身上下尽显世家贵女的典雅贞静之态。
如此一个妙人,却偏落得那凄凉结局,何其可怜!
陆嘉月心中戚然,只低了头闷声不吭的吃橙子。
娄家的人虽然可恶,这蜜橙却是无辜,而且如此滋味清甜,不吃白不吃。
曲英见陆嘉月吃得喜欢,便道:“母亲那里还有半筐呢,明儿我再给你送些来。”
“嗯,多谢姐姐。”陆嘉月勉强笑着道。
曲英和陆嘉月吃了一碟蜜橙,曲英估摸着陆嘉月也该歇下了,便嘱咐了她几句,就要回去。
陆嘉月下炕来,将曲英送至门外廊下。曲英一力劝阻,怕她又着了风,无奈她执意如此,也只得由她了。
陆嘉月站在廊下,目送着曲英的背影离去,直至消失在月洞门外。
雨不曾停歇,裹在夜风里倾斜而至,寒意愈发深重。廊下的风灯随风摇摆,像是飘零在茫茫夜色里的无依落叶。
前世所发生的事,已成定局,无可挽回。所幸今世一切尚未发生,她又怎会再眼睁睁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