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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公子 作者:刀叨叨

    赵拓明用说不上好笑还是无奈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指出道:“本王并不是认识所有歌妓的。”

    荣雨眠不怎么赞同对方说辞,但凡赵拓明来过一两次这所谓的上弦献艺夜,不认识全部歌妓至少也该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更何况荣雨眠确信,赵拓明如此游湖绝对不止一两次。

    “难道这皇都还有晟王殿下未聆听过琴音歌声的歌妓?”

    面对荣雨眠的质疑,赵拓明竟低低笑了一声,而后缓声道,“自然是有的,这云翠大约是这几个月才来的,近来我的确是疏于风月事务。”他一本正经自嘲了一番。

    荣雨眠不由注意到对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用“我”自称。当初听初霁下意识从“您”改口为“你”称呼他时,意识到自己得到初霁更亲密信任的荣雨眠心下十分欣慰,但此刻,赵拓明这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自称却令荣雨眠在一时之间不知作何感想。

    他正微微晃神,赵拓明另起话题问道:“你会弹琴吗?”

    荣雨眠倒是会弹钢琴,可他无法解释钢琴是什么东西,想了想,只能作罢摇头道:“未曾学过。”

    赵拓明假意感叹道:“那看来不止是我,你也同样不如歌妓。”

    闻言,荣雨眠忍不住转回头望向不想竟如此小气记仇的晟王殿下,原本,比不比得上歌妓无关紧要,但在赵拓明面前,实在不想认输。“小的时候忙着练铁□□喉,胸口碎大石,没空学琴而已。”他给出充分理由。

    听了此话,赵拓明微微挑眉问道:“你十二岁之前不是都在当小和尚?”

    荣雨眠没想到“自己”的经历如此丰富,不仅是个杂耍团的表演艺人,居然还曾经当过和尚。意外之余,他却不便透漏自己对过去毫不知情的真相,只能装模作样纠正自己的说辞道:“十二岁之前我忙着念经,十二岁之后我忙着胸口碎大石,我想,殿下你从未在上弦献艺夜见过念经或者胸口碎大石的别致表演吧?”

    赵拓明忍俊不禁笑道:“若有歌妓在花前月下念经给我听,我大概能自此戒了寻欢作乐的爱好。”

    荣雨眠莫名有一种自己被嫌弃了的感觉……明明他压根也不会念经。

    这时,歌声响起。

    “云翠”画舫的幕帘也被一层层掀起。荣雨眠闻声望过去,面对那动听的,但属于男人的音色,以及对方雌雄不辨的身姿,荣雨眠彻底绝了游尘湖上风月旖旎的念想。

    赵拓明似乎正相当仔细观察荣雨眠,荣雨眠才想着内心的沮丧应该未泄露至脸上,便听赵拓明问道:“你在失望什么?”

    荣雨眠无从解释,无奈之下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正在想,这世间,还有女性歌妓吗?”

    “广月,小屏,红邻,翠花,这些都是女子。”

    荣雨眠心里暗道:你倒真是见多识广。

    只听赵拓明又道:“还有依和,千尽,清梦,如花……”

    眼见对方简直说得没完没了,荣雨眠情不自禁皱眉瞥过去。赵拓明转头迎视向他,微微一笑道:“不高兴了?”

    荣雨眠岂会承认,他浅啜一口香茶,若无其事接着追问道:“晟王殿下欣赏的男性歌妓又有哪些?”

    这一回,赵拓明却在思索后只说:“没有特别的。”

    就冲方才赵拓明那嘚瑟劲,若他能报出男性歌妓的名字,必不会如此回答——亦即是说,赵拓明压根不认识任何男性歌妓。

    脑海一瞬间闪过的念头令荣雨眠骤然感到一阵寒意。

    他曾欺骗江瑶月说赵拓明喜欢女人——或许,这并不是谎言,而是歪打正着的真相。赵拓明的确只喜欢女人。晟王妃是丞相之子,这是赵拓明不得不娶对方为妃子的原因,但实际他只爱女人,于是很快又纳了身为女子的江瑶月为侧妃。他用“还不如晟王妃”来形容不得他欢心的程度,因为在他心里,的确最不喜不得不娶的虚阳妻子。晟王妃常着女装,曾经的“自己”也穿过裙裾,这或许是因为这两人都猜到赵拓明的喜好而故意为之。

    荣雨眠正握着茶杯的手顿在空中,忘记将杯子放下。

    “怎么了?”注意到他异状,赵拓明疑惑问道。

    荣雨眠定了定神,边放下茶杯边平静回道:“只是茶有些凉了。”

    4

    只是听了听曲,并不至于感到疲累的游湖之夜过去,荣雨眠却在第二日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纵是醒来,他依旧慵懒躺在床上。初霁很是担心,嘘寒问暖,问长问短,“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为此,荣雨眠只得打起精神起床梳洗,然后临窗而坐,读书打发时间。

    初霁在确保荣雨眠穿得暖和,不渴不饿之后去厨房煎安胎药。不多时,他端着药碗推门快步走入屋子。

    一入屋他便道:“公子,奉大人在外求见,他邀公子至凉亭一坐。”

    最近天气回暖,倒也适合凉亭小坐,但荣雨眠觉得亦可省去自己的访客这番麻烦。“直接请他入屋吧。”

    素来听话的初霁这一次却未立即领命,他想了想,提醒道:“奉大人这是特地避讳,毕竟公子是虚阳之身,奉大人作为男子,不方便与公子独处一室。”

    一向思想开化的荣雨眠从未想过这一节,直至初霁指出,他才意识到奉少波的礼仪。尽管,荣雨眠对于这个世界的民风民俗并不习惯,但他多少已经了解。现在想来,当初他与奉少波第一次在庭院遇见应该并非巧合,只是奉少波不便直接入屋造访,便等着有下人为他传达拜会之意。而今日,或许奉少波也是等了初霁片刻的。

    思及此,无意迫使奉少波失礼的荣雨眠点头同意道:“我喝了汤药就去凉亭,初霁,你先帮我领客人过去。”

    初霁领命离开房间后,荣雨眠端起药碗喝药。奉少波的慎行令他不自觉联想起先前张进直接入屋探望病中自己,以及不以为意任自己进他屋子说话的行为。张进虽是马夫,平时也是知书识礼之人,照理,他不该忽略此中礼节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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