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灾,难道就要让朝廷开仓救济?
福亲王这会儿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直接让侍从来们回奔走,取得纸笔,把纸笔递给卢瑥安,又命侍从开始研墨墨水。
卢瑥安握住了突如其来的笔,微微一愣,问道:“这是?”
“笔给你,你来写!”福亲王兴奋地搓手道:“你说得太对了!可我记不全了,如果能说服我的兄长,这是最好不过。等一下,你会写字吗?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会是会的,记得也是记得的,”卢瑥安说罢,轻咳一声,小声问道:“那个,如果我写了,请问公子,您还买我的桃核雕吗?我也快连寺里的斋饭都吃不起了,需要公子你慷慨解囊。”
福亲王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买!”
卢瑥安实在是太喜爱这样豪气的客人了,他带着福亲王回到自己租的摊档内,坐了下来,又思索一番,谨慎措辞,才提笔书写。
在对福亲王说的话的基础上,卢瑥安花上更多笔墨,写了一篇赞颂君王赞颂美好生活的赞歌。并回忆了别国使者看到他们国家种种强盛而十分拜服的历史、别国赞美他们国家的书目,添上百花齐放的各地域木雕工艺。又明说在太过追求简朴之后,上行下效,将会让文化倒退、动荡家国的种种危害,像写论文一样,有理有据的。
而福亲王进了卢瑥安的摊位,在卢瑥安奋笔疾书的时候,对卢瑥安的各种核雕存货一个个观赏,全都爱不释手,喜滋滋的。等到卢瑥安写完,又誊抄了一遍,福亲王还意犹未尽,未曾欣赏足够。
卢瑥安催了一声,把誊抄的文章递了过去。福亲王才恋恋不舍地从一个个核雕中脱离出来,从头到尾把卢瑥安的文章看了一遍。
这字迹有点眼熟,福亲王仿佛在哪里见过。
不过,福亲王一时没想起来,就忘了这事,被内容吸引住了,他看完第一遍,忍不住从头开始,又看了一遍,细读一番,满面都是惊喜。
他觉得,如果这篇文章给他兄长看了,那他肯定可以从此不用再穿着土土的衣服,不用羞于出门不敢见人,能恢复以前的生活品质了!
不过,对比起福亲王的满心欢喜,卢瑥安仍不放心:“虽然算是有理有据,只是,你的兄长既然明言过不喜,如果朝令夕改,他在面子上可能过不去,短期内仍然不允。”
福亲王跟着忧心道:“那该怎么办呢?”
卢瑥安另起一纸,写了一份锦囊妙计,又挑了一枚岁岁平安桃核雕,对着福亲王,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
福亲王一听,眼睛瞪大、嘴巴亦张开得吞得下拳头,他喜上眉梢:“高人啊!谢谢谢谢!真没想到,你一个毫不起眼的摊主,竟然,”福亲王有点激动,没找到一时词语来形容,索性伸出了大拇指上举,重复了:“竟然能高!”
卢瑥安笑了,说道:“无需言谢,我还没对公子你表达感激,感谢你如此喜爱我的核雕作品,要把我这儿的存货全部带回家。像是遇到知音似的,有你的欣赏,被欣赏的作品便有了存在的价值。”
福亲王嘿嘿一笑,捧场道:“你的作品是都很好啊,我最喜欢这套十二生肖的!整整一套啊!可惜还是太少了,你那还有其他存货吗?我都想买。”
物以稀为贵,何况桃核雕不易成品,卢瑥安的确还有存货,不过决定留下一些,于是便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有,不过如果这门手艺有存在的价值,我会继续雕刻,不断雕出新作品的。”
“期待!”福亲王得了最终买走了一箱,满面笑容地下山去了。
只是,一想到他要把卢瑥安那整篇文章全文背诵,记性不好的福亲王又满面愁苦了起来。
直到马车驶入京城,福亲王还是背不下来,只得掩面哀叹道:“我是不是有点不学无术了……连一个随地摆摊的哥儿,字能写得这么好看,文采也这么好,学识这么渊博,人情如此通达,我却连背不下来,连复述都不能。”
福亲王的侍从提议道:“您要是背不下来,把文章直接呈上去,不就好了吗?”
“对哦!这不更能说明寻常百姓都能读书识字,皇兄治理有方吗!”福亲王扬起笑容,带着卢瑥安的字进宫了。
进宫之后,福亲王在路上偶遇下值的吴英祈,在吴英祈对他行礼时,福亲王忽然恍然大悟,掏出卢瑥安的文章,又扫了一眼。
就说,这字迹怎么都觉得非常眼熟,原来是被他皇兄称赞过的、在骂完他字丑之后、让他多学学的、吴探花那别树一格、俊逸又工整的字迹!
福亲王低头,又扫了一眼卢瑥安给他的文章。
他是字丑没错,不过鉴赏能力是有的。那吴探花的字,比起这无名哥儿的,明显略逊一筹嘛。论神韵,竟然是那位卖核雕的无名哥儿更洒脱一些。
莫名觉得掰回一城,福亲王直接越过恭敬行礼的吴探花,去找他的皇兄去了。
吴英祈待福亲王离开之时,才抬头看了一眼。
见到了那枚在福亲王腰间悬挂着的玉佩之下、随着步履而晃荡的果核。
眼熟,看品相,像是卢瑥安送他的金榜题名桃核雕。不过远看也看不清楚,吴英祈对此并不深究,只是,觉得福亲王太过放肆了。
明知今上不喜配饰,朝中上下所有官员,都不敢再佩戴玉饰,他的金榜题名桃核雕也都被收了起来,他的母亲最新请人裁剪制造的衣裳、金镯银钗都不敢穿戴上。可福亲王恃着自己是圣上的亲弟弟,就敢放肆,去惹圣上不喜了?
真是愚蠢不堪。
吴英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事,步出宫门,把心思放在丞相府嫡出的姑娘身上,思考回赠什么礼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