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川却道:“不用了,直接让司机来接我吧,我现在就出发。”
老管家顿了顿,他看向陆时川。后者神情淡漠,无形带着常年久居高位的威严,即便说话时语气不重,也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认真倾听,但五年过去,他喝酒的频率越来越高,本就颜色寡淡的薄唇常常抿起,像在忍耐不适。
“先生,您最近吃得很少,是不是厨房做的菜不和胃口?”
陆时川已经起身,他轻叩两下桌面,没有接下老管家的试探,“派车吧,别让我迟到。”
老管家听出他没有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只好作罢,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身说:“先生,开过会后需要让医生过来一趟吗?”
陆时川穿上外套之后才抬眼看他,“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旧事重提。”
老管家关上门往前踏了一步,他干脆把话讲明,“就算您打算辞退我,我也坚持让医生过来确认您是否身体健康。”
陆时川抬手取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他说:“你明知我绝不会辞退你。”话落微一颔首,“既然你坚持,今天下午让医生过来一趟吧。”
原以为过程艰难的事情突然间柳暗花明,老管家喜形于色,“好的。”说完又说,“我马上安排司机过来。”
陆时川在他走后捏了捏鼻梁,单手按在桌面上缓了几秒,才抬脚往门口迈步过去。
不出意外,他一定已经患上了癌症,这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体验,却是剧情的重要发展,他没必要改变这种不重要的细节,就一直没去检查。
不过近一年的胃痛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习惯,老管家会发现也很正常。
于是当他下午开完会回来,前厅里不仅站着刚刚回国的靳泽知和陆玉林,还有陆家的私人医生。
陆时川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先对医生说:“来得这么早。”
医生看了一眼老管家,“我以为是陆先生要求要尽量快些赶过来。”
陆时川没有在意,“去楼上。”他意有所指,“先把这件事落实也好。”
他的用词让老管家脸色微变。
靳泽知这时终于有机会开口,他问:“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陆时川就转脸看他。
靳泽知在这五年中的成长并不只有外表,然而毋庸置疑,他长了一张十足英俊的脸,目若寒星,气质沉稳,比起少年时,现在的他更懂得如何把情绪收放自如。
至少陆时川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出当年在机场时总会不自觉流露的依赖,但也有非常可能是那样的依赖早在五年的时光中消磨殆尽。
毕竟靳泽知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陆时川不动声色打量过他,但没开口就听见陆玉林也问:“之前怎么没听说小叔生病了,”陆立荣在两年前就因为胃癌离世,让陆玉林多少知道了一些陆家的遗传史,他快走几步上前抓住陆时川的手臂,眼神关心,“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明天就是他的十八岁成人礼,陆时川没打算让他在这样的日子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普通的定期常规检查,你先去玩吧。”
陆玉林听到前半句还松了口气,后半句话又让他不满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让我去玩。”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他说完之后就转身回到了靳泽知身侧。
陆时川的视线十分自然落在了靳泽知身上,他也算是回答了刚才靳泽知的问题,就简单颔首示意,接着和医生一起上了楼。
靳泽知背在身后的左手缓缓收紧成拳。
陆玉林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在陆时川走后就拉着靳泽知一起到沙发上坐下,“小叔还是这么冷淡,其实我有点怕他。”
靳泽知冷眼看了看他坐下后也没有放开的手,然后说:“先生把你当做继承人,你应该感谢他。”
陆玉林大大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我该感谢小叔,可是让我接手家族企业,我真的感觉压力好大啊!”他泄力往后一靠,“我又不像你,我根本没有经商的天赋……”说到这他突然坐直起来,看向靳泽知的眼神熠熠生辉,“不过,你会帮我的,对吗?”
靳泽知不由记起当年陆时川说过的话。
他捻动指腹,淡淡说:“没错,我会帮你。”
陆玉林嘴边的笑意渐渐蔓延,他轻轻说:“我就知道……”
与此同时,楼上的气氛远没有楼下那样轻松。
医生收起随身带来的设备,心里难免七上八下,他不太敢在面容冷峻的陆时川面前说出自己的诊断,开口时有些犹豫,“陆先生,我,我其实还是建议你去医院做一次详细检查,毕竟医院的设备更专业,也更全面。”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陆家花重金聘请私人医生,就是为了能避免忍受这些琐碎的流程,如果你还想保住这份工作,我建议你重新想好说辞。”
医生顿时苦了脸。
陆时川系上袖口,在愈发凝重的房间内开口:“胃癌,是吗。”